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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那晚，我第一次值老旧小区的夜班。王大爷临走前往我手里塞了包烟，烟盒上贴着张泛黄的符咒："小刘啊，今晚别去地下车库，尤其别盯着监控第三屏看。"他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保安室墙上的"平安社区"锦旗，锦旗边缘卷着毛边，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零点的钟声响起时，雨丝开始飘打玻璃窗。我盯着监控屏幕，第三屏显示地下车库B区，画面里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牌被泥巴糊住，后挡风玻璃上贴着张褪色的喜字。突然，屏幕雪花乱闪，轿车后座竟多出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垂在膝头，手里抱着个红色襁褓。
"叮——"保安室的风铃突然作响，我猛地转头，看见玻璃门外站着个穿红雨衣的人，雨水顺着帽檐滴落，在门口积成个小水洼。我伸手去按开灯键，指尖刚碰到开关，那人突然转身，红色雨衣后襟上印着"丧葬服务"四个白字，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凌晨两点，我接到3单元401的报警电话。敲门时，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开门的老太太抓着我的手腕，指甲掐进我皮肤："小伙子，帮我看看阳台，总听见有人在哭..."她身后的客厅里，供桌上摆着七个骨灰盒，每个盒子上都贴着婴儿的满月照。
阳台护栏上挂着串风铃，金属片碰撞声里混着婴儿的啼哭声。我用手电筒照向楼下，看见穿红雨衣的人站在绿化带里，仰头盯着我，雨衣帽子下露出半张脸，皮肤青白，嘴角裂开道缝，露出里面没有牙齿的牙床。老太太突然尖叫："就是她！去年抱着死胎在楼下晃悠的疯女人！"
回到保安室时，监控第三屏的雪花更大了。我看见穿白裙的女人从轿车里爬出来，四肢着地像蜘蛛般爬向电梯口，襁褓里掉出只小手，手指上涂着剥落的红色指甲油。画面突然黑屏，再亮起时，B区走廊的声控灯次第熄灭，只剩下她发白的脸在黑暗中浮动。
"小刘！"王大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时看见他手里提着个黑色塑料袋，袋子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去车库帮我搬点东西。"他后颈的老年斑在应急灯下泛着紫黑，形状极像人的五指印。我跟着他走进地下车库，闻到袋子里散发出的腐肉味，混着香灰和消毒水的气味。
B区走廊的声控灯怎么也不亮，王大爷摸出打火机，火苗照亮墙上的涂鸦："还我孩子"四个血红色大字，旁边画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肚子上有道狰狞的刀疤。塑料袋突然剧烈晃动，里面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我看见袋口露出撮灰白色的头发，发丝间缠着根红绳，绳头系着枚生锈的平安锁。
"那年她难产，开发商强拆了她的临建房..."王大爷把塑料袋放在黑色轿车旁，打火机掉在地上熄灭了，"孩子没了，她也疯了，后来抱着死胎跳进了车库的消防水池..."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喉咙里塞了团湿棉花，"每到中元节，她就会回来找孩子..."
我后退时撞上轿车，后挡风玻璃的喜字突然渗出血迹，变成"奠"字。车内后视镜上挂着个婴儿挂件，眼睛是两个黑色的窟窿，嘴角裂开露出尖牙。平安锁突然发出刺耳的响声，穿白裙的女人从消防水池方向爬过来，长发滴着脏水，怀里的襁褓已经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王大爷突然抓住我手腕，他的手异常冰冷，指甲缝里嵌着黑红色的泥垢："小刘，你看这孩子多可怜，不如..."他另一只手摸向腰间，金属的反光让我想起白天看见的丧葬服务车。我猛地甩开他，转身冲向楼梯，听见身后传来塑料袋撕裂的声音，以及婴儿 Satisfied 的笑声。
逃出车库时，我看见穿红雨衣的人站在单元门口，这次她摘下了帽子，露出头顶凹陷的伤口，里面隐约可见白骨。她张开嘴，从喉咙里滚出个湿漉漉的襁褓，掉在我脚边，襁褓里露出半张婴儿的脸，皮肤青白，眼睛紧闭，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凌晨五点，警局的同志调走了监控录像。我坐在保安室里，浑身发抖地盯着第三屏，现在那里只有空荡荡的车位，和地面上未干的血脚印，形状像婴儿的小脚印。王大爷不见了，他的储物柜里只剩半瓶消毒水，和一张病历单，诊断结果是"老年痴呆"，发病时间正是疯女人跳水池的那年。
后来，我听说那个地下车库常年潮湿，即便大夏天也泛着寒气。有人在消防水池里发现过婴儿衣物，还有生锈的平安锁。至于王大爷，有人说他是疯女人的丈夫，当年为了拆迁款抛弃了她，也有人说他早就死了，每晚只是回来替妻子找孩子。
现在，每当我走过地下车库，都会听见隐约的婴儿啼哭声，和金属风铃的轻响。我再也没见过穿红雨衣的女人，却总会在监控里看见第三屏闪过白色衣角，像是有人抱着孩子在车位间徘徊，寻找着永远回不来的家。
中元节又要到了，我摸着口袋里王大爷给的符咒，符咒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下一个，就是你。"保安室的风铃突然作响，我抬头看向监控，第三屏的黑色轿车旁，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红雨衣的身影，正慢慢转头，看向镜头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