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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连弩的事。"老首领起身掀开帐篷角落的布,露出十几把新造的连弩,"我让部落里最好的铁匠跟着马邈学了三天,造出来的虽说比你们的丑些,但试了试,能射五十步远。"
姜维拿起一把,弩臂是用硬木做的,缠了防滑的牛皮,虽不如蜀军的铁臂连弩精致,却透着股粗粝的结实。"很好。"他拉了拉弩弦,"让铁匠们多造些,不用太精细,能射就行——下次魏军再来,咱们让他们尝尝西羌连弩的厉害。"
正说着,帐篷外传来马蹄声。拓跋烈的弟弟翻身下马,手里拎着个麻袋,往地上一倒,滚出个捆着手脚的汉子,嘴里塞着布,呜呜地叫。
"姐夫,这就是在下游晃悠的汉人!"拓跋烈弟弟解了汉子嘴里的布。
汉子刚要喊,姜维按住他的肩:"你是太仆寺的人?"
汉子愣了愣,眼神闪烁:"我、我是商人......"
"商人会背弯刀?"姜维指了指他腰间的刀鞘,"这刀是成都军械营造的,去年只给过太仆寺二十把。"
汉子脸色煞白,低下头不再说话。
老首领使个眼色,拓跋烈上前踹了他一脚:"快说!是不是要去查铁矿?"
汉子抖了抖,终于开口:"是......王沉大人让我们来的,说若是能查到西羌铁矿的位置,就......就给魏军报信,让他们来抢。"
姜维皱眉:"粮队呢?你们想对粮队做什么?"
"没、没敢动粮队......"汉子声音发颤,"王大人说,先查铁矿,粮队那边有别人盯着,好像是要......要在祁山堡外的驿站换粮袋,把好米换成沙子。"
姜维心里一沉。果然是冲着粮来的。他对拓跋烈道:"把他绑结实了,派两个人看着,别让他跑了。"
等拓跋烈带汉子下去,老首领道:"贤婿,要不我让羌骑去接粮队?从西羌牧场绕过去,能近二十里,还能避开驿站。"
姜维点头:"好。让拓跋烈带五百羌骑去,跟粮队说,就说是我让他们护送的,直接把粮送进祁山堡,别去驿站歇脚。"
老首领立刻喊来拓跋烈吩咐。帐篷外的风卷起羊毛,飘得像雪。姜维望着远处的祁连山,峰顶已积了薄雪——快入冬了,若是粮供不上,祁山堡的士兵和百姓,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贤婿,别愁。"老首领拍了拍他的背,"西羌的青稞收了不少,就算粮队来不了,我们也能送够吃的。当年你帮我们打退了鲜卑,现在该我们帮你了。"
姜维想起刚认识老首领时,他还带着西羌人在陇西游牧,被魏军追得东躲西藏。如今牧场安稳,羊群满坡,都是靠了这些年的太平。
第四折 粮路伏兵巧化解
拓跋烈带着五百羌骑出发时,祁山堡的晨雾还没散。羌骑们都换上了蜀军的灰布甲——姜维特意嘱咐的,怕沿途百姓见了西羌装束起疑。拓跋烈腰里别着把弯刀,怀里揣着阿莱娜画的地图,图上用红笔圈出了粮队必经的"落马坡",旁边注着:"此处林密,易藏伏兵。"
"都打起精神!"拓跋烈勒住马,回头对羌骑们喊,"姐夫说了,粮队若是出事,咱们西羌的脸就丢尽了!"
羌骑们齐声应和,马蹄踏过露水打湿的草地,溅起一串水珠。走了约莫半日,远远看见官道上有队马车,车辕上插着蜀军的"粮"字旗,正是从成都来的粮队。领队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校尉,见拓跋烈带着人来,勒住马警惕地问:"你们是何人?"
"祁山堡派来的护卫!"拓跋烈掏出姜维的令牌,"姜将军怕粮队遇袭,让我们来接。"
校尉接过令牌看了看,眉头松了些:"多谢姜将军费心。只是太仆寺的王大人说,让我们到前面的'望乡驿'歇脚,说是驿站备了热水和干粮。"
拓跋烈心里咯噔一下——落马坡就在望乡驿前三里,王沉让粮队去驿站,分明是想把他们引到埋伏圈里。他故意笑道:"驿站哪有我们羌骑可靠?姜将军说了,直接送进祁山堡才放心。再说这天眼看要下雨,驿站挤得很,不如咱们抄近路,从落马坡旁边的林子穿过去,能快两个时辰。"
校尉犹豫了:"可王大人有令......"
"王大人远在成都,哪知道路上的险?"拓跋烈拍了拍他的肩,"若是粮丢了,你我都担待不起。听我的,走林子!"
正说着,远处传来几声鸟叫,是三短一长——是拓跋烈弟弟提前安排在沿途的斥候发的信号,意思是"前方有伏兵"。拓跋烈心里有数,故意提高声音:"兄弟们,先去林子里探探路!"
几个羌骑应声冲进林子,没多久就拖着两个蒙面人出来,手里还攥着弓箭。"校尉你看!"拓跋烈扯下蒙面人的布,"这俩人藏在树后,不是劫粮的是什么?"
校尉吓得脸都白了,哪里还敢提驿站?连忙点头:"听将军的!走林子!"
粮队刚拐进林间小道,落马坡那边就传来一阵喧哗。拓跋烈让羌骑护着粮队快走,自己带了二十人回头看——只见十几个黑衣人从坡上冲下来,见粮队没进埋伏圈,正对着空马车跺脚。
"追!"为首的黑衣人喊。
拓跋烈冷笑一声,拉弓搭箭,"嗖"地一箭射穿了那黑衣人的手腕。"想追?先问问我的箭!"他一挥弯刀,羌骑们立刻围成个圈,箭如雨点般射过去。黑衣人没料到会有埋伏,被射得连连后退,没多久就逃得没影了。
"姐夫果然没猜错。"拓跋烈啐了口唾沫,翻身上马,"走!追上粮队!"
此时的祁山堡,姜维正站在城楼上望。霍弋匆匆跑上来:"将军,马邈那边造好了五十架连弩,西羌工匠又送来三十把,说是加了牛角衬,射程比之前远了五步!"
姜维点点头,目光还望着粮队来的方向。阿莱娜抱着承嗣走来,递给他块麦饼:"拓跋烈带着羌骑呢,准没事。你早饭还没吃,垫垫。"
承嗣在怀里咿咿呀呀地抓城楼的砖缝,姜维捏了捏他的小手,忽然问:"你说,王沉敢动粮队,是不是背后有人撑腰?"
"除了黄皓还能有谁?"阿莱娜哼了声,"上次黄皓被禁足,就是王沉偷偷送东西进去。我听成都来的信使说,黄皓总在陛下耳边说你坏话,说你'拥兵自重,耗损粮草'。"
姜维皱了皱眉。他不怕邓艾的刀枪,却怕成都的谗言。刘禅耳根子软,若是真信了黄皓的话,断了祁山的粮,那才是真的麻烦。
"霍弋,"姜维忽然道,"等粮队到了,你挑十袋最好的米,再装些西羌的皮毛,派个可靠的人送成都去,直接交给蒋琬大人。让他转呈陛下,就说'祁山军民感念陛下恩宠,西羌部落愿献皮毛助军'——顺便让他把那个被俘的细作也带回去,交给诸葛瞻审问。"
霍弋明白了:"将军是想让陛下知道,西羌跟我们一条心,也想让蒋琬大人拿细作当证据,扳倒王沉?"
"嗯。"姜维望着远处的山道,"光守着祁山不行,成都那边也得安稳。不然前线拼命,后方拆台,这仗没法打。"
日头偏西时,远处终于扬起了尘土。拓跋烈骑着马跑在最前面,老远就喊:"姐夫!粮队到了!没丢一粒米!"
姜维笑了,承嗣好像也听懂了,在阿莱娜怀里拍着小手。城楼下的百姓们都涌了出来,帮着卸粮袋,老人们端着热水递过去,孩子们追着粮车跑,喊着"有米吃啦"。
拓跋烈跳下马,把落马坡遇伏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拍着胸脯:"那些黑衣人不经打,我一箭就射穿了领头的手腕!"
姜维拍了拍他的肩:"干得好。让弟兄们先去歇着,晚上我请大家喝青稞酒。"
正说着,马邈跑过来,手里拿着根铁箭:"将军您看!这是从黑衣人身上捡的,箭头刻着个'魏'字,可箭杆是成都军械营的木料——他们是故意用魏军的箭头,想嫁祸给邓艾!"
姜维接过箭,指尖划过"魏"字,冷笑一声:"王沉倒是聪明,可惜用错了地方。把这箭也交给蒋琬大人,让他看看,这就是他保的'忠臣'干的事。"
第五折 秋堡夜话谋长远
粮队安稳入堡,祁山堡的灯亮得比往常早。百姓们在院子里晒着新收的冬麦,孩子们围着粮车数麻袋,连空气里都飘着麦香。姜维让人杀了两头羊,在校场摆了酒席,蜀军和西羌的士兵坐在一起,喝着青稞酒,说着笑话。
拓跋烈正跟霍弋比摔跤,两人抱在地上滚来滚去,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阿莱娜抱着承嗣坐在一旁,给老首领递羊肉:"爹,您尝尝这烤羊腿,是伯约特意让厨子按西羌的法子烤的,没放太多盐。"
老首领咬了口,点头道:"比你们蜀人的做法香。贤婿有心了。"
姜维走过来,接过承嗣抱在怀里。小家伙抓着他的酒杯,想往嘴里送,姜维赶紧拿开,换了块奶饼给他。"岳父,"姜维低声道,"粮虽到了,可冬天快到了,祁山堡的柴火还不够。我想让百姓们去后山砍些树,再让马邈造些取暖的铁炉,您看......"
"我让人去帮忙!"老首领立刻道,"西羌人会伐木,让拓跋烈带些弟兄去,保证三天就砍够柴火!"
姜维感激道:"多谢岳父。"
阿莱娜笑道:"你跟爹还客气什么?他早就说要帮你,就等你开口呢。"
夜色渐深,酒席散了。姜维带着承嗣回了屋,阿莱娜正给孩子缝小棉袄,烛光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今天承嗣在城楼上抓砖缝,手都磨红了。"阿莱娜嗔道,"下次别带他去那么高的地方。"
姜维摸了摸承嗣的小手,果然有几道红印。他坐下帮着穿针线,忽然道:"等打完这仗,我带你们回天水看看。我小时候住的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春天开满花,可香了。"
"真的?"阿莱娜眼睛亮了,"我还没去过天水呢。听说那里的苹果很甜?"
"嗯,比祁山的甜。"姜维笑了,"还有麦积山,山上有石窟,佛像刻得可好看了。等承嗣长大了,带他去拜佛,求个太平。"
承嗣在襁褓里咂了咂嘴,好像在说"好"。
正说着,霍弋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封信:"将军,蒋琬大人回信了。"
姜维拆开信,蒋琬在信里说,王沉已被诸葛瞻拿下,从他府里搜出了给黄皓的密信,还有与魏军联络的账本。刘禅虽没严惩黄皓,但也禁足了他,还下旨"祁山粮草优先供应"。信末写着:"邓艾在陈仓养伤,短期内不会来犯,将军可趁此整兵,明年春天再图北伐。"
"太好了!"阿莱娜凑过来看,"王沉被拿了,成都就安稳了。"
姜维却没笑,指着信里"邓艾养伤"四个字:"邓艾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他养伤是假,怕是在偷偷练新兵,或者造更厉害的攻城器械。"
霍弋点头:"将军说得对。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马邈说,他想试着把连弩改成能连发的,若是成了,威力能大一半。"
"让他尽管试。"姜维把信折好,"再让士兵们冬天别闲着,每天练两个时辰箭,两个时辰刀。西羌的弟兄擅长骑射,让他们教蜀军骑马,蜀军教他们用连弩——下次打仗,咱们步骑配合,定能打赢邓艾。"
霍弋应声而去。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承嗣的小脸上,他睡得正香,嘴角还带着笑。姜维走到窗边,望着祁山堡的灯火——百姓家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城头的火把还亮着,像串星星。
"伯约,在想什么?"阿莱娜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
"在想,这天下什么时候能太平。"姜维轻声说,"承嗣这代人,别再像我们一样,从小就见刀枪。"
"会的。"阿莱娜把脸贴在他背上,"有你守着,有这么多百姓帮着,总有一天会太平的。到时候,我们在院子里种棵槐树,等它开花,承嗣就长大了。"
姜维转过身,抱住她们母子。远处的山风呜呜地吹,却吹不散屋里的暖。他知道,前路还长,刀枪还在,但只要这灯火不灭,这人心不散,祁山堡就永远是铁打的,蜀汉的魂,就永远不会断。
秋夜的祁山堡,在月光下静静卧着。城楼上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连弩,校场边的工匠打磨着铁箭,百姓家里的灶上温着明天的粥——所有人都在等,等冬天过去,等春天来,等下一次出征时,能带着太平的希望,再踏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