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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湾的黎明,海天交接处泛着鱼肚白,薄纱般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尽,湿润而微咸的海风掠过津市港巨大的货运码头。
汽笛一声长鸣,雄浑悠远,如同巨兽苏醒的宣告,刺破了港区的宁静。
在专用豪华游艇泊位旁,巍峨如移动城堡般的“凌云号”静静停泊着。
银灰色的舰体在晨光熹微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流线型的船艏如同破浪巨斧。
李云龙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外罩一件藏蓝色呢子大衣,拄着那根油光发亮的枣木拐杖,颤巍巍地走到船舷边。
他眯起老花眼,仔细打量着这钢铁巨兽,突然扬起拐杖,“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敲在冰冷坚硬的船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老周!老周头!”他扯开嗓门,中气十足地朝不远处正被警卫员搀扶着的周震南喊道,洪亮的声音震得附近几只觅食的海鸥扑棱着翅膀惊飞起来,“还记得四四年打白洋淀不?咱们划的那破木头船,挨了小鬼子一梭子三八大盖,船帮子就哗啦啦漏水!差点喂了王八!
你再瞧瞧眼前这铁疙瘩!这身板,这厚度,得吃多少发炮弹才沉得下去?啊?”他拍着船壳,满脸的骄傲与感慨。
肖镇笑着快步上前,稳稳地扶住老丈人李老头的胳膊:“爸,小心脚下。这船可不光是厚实,用的是江城厂最顶尖的全电推进系统,静音效果一流,比美军现役的驱逐舰还领先一代!
您当年要是有这么个宝贝疙瘩,夜袭南京城,连桨都不用划,悄没声儿就摸过去了!”
他搀着李老头踏上自动感应的舷梯,梯面平稳无声地向上滑动。
旁边,同样白发苍苍的赵钢,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冰凉光滑、泛着金属幽光的舰体,感受着那非比寻常的厚重与坚硬,忍不住咂咂嘴,带着老军人特有的精打细算,半是赞叹半是“埋怨”:“败家子!真是败家子!造这一艘船用的特种合金钢,够老子当年武装三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师!能打多少门山炮,装备多少辆坦克啊!”
“凌云号”庞大的身躯优雅而平稳地滑离码头,锋利的船艏如同热刀切入黄油般,无声而迅捷地切开了渤海湾青灰色的平静海面。
令人惊奇的是,船尾只拖曳出两道浅浅的、如同白色蕾丝花边般的涟漪,完全没有寻常船只航行时那种哗啦啦的巨大破浪声和船体震动。
第一次登上如此现代化巨舰的钟岳明父亲,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身前的柚木栏杆,身体微微前倾,满脸不可思议:“怪事!真是怪事!当年我出差去沪市,坐那黄浦江上的渡轮,开起来整个船梆子咣当咣当响,跟有人在你耳朵边敲破锣打鼓似的!
五脏六腑都跟着颤悠!这船…这船咋一点动静没有?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肖镇引着钟父走到宽敞明亮的舰桥指挥室,指尖在镶嵌在操控台中央的一块巨大的曲面触控屏上轻轻一划。
屏幕瞬间亮起,呈现出复杂而绚丽的蓝色三维流体动态仿真图,无数代表水流速度和压力的彩色线条在虚拟的船体模型周围优雅地流动、变化。
“钟叔,奥秘全在这里。”肖镇指着屏幕上不断优化的船体线型,“这是湘船重工自主研发的‘青鸾’超级流体力学仿真优化软件,前后算了小半年,才得出这个最优线型。
最大程度消波减阻降噪,还省油。您猜怎么着?
希腊那位船王,就是订了同款设计的,看了测试报告后,愣是主动要求加价两千万美元,非要在主甲板最显眼的地方,用激光蚀刻上‘江城制造’四个大字才满意!”
就在这时,下层甲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轻松愉快的笑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通体由高强度微晶玻璃构成的半球形观光潜艇舱口处,李小云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己的母亲。
老太太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老花镜,布满皱纹的手带着新奇和一丝紧张,轻轻抚摸着那光洁如镜、触手冰凉的玻璃壁。
透过巨幅的观景窗,清澈的海水中,五彩斑斓的珊瑚礁丛缓缓移动,形态各异的热带鱼群穿梭其间,宛如流动的宝石。
“妈,您看那边,红色的鹿角珊瑚,还有那群蓝条纹的小鱼,比画报上印的还鲜亮吧?”李小云轻声细语地介绍着。
“好,好,真好!”老太太眯着眼,笑得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连连点头,“比五三年那会儿强太多喽!那会儿跟你爸去省城,坐津市码头那破小火轮,烧煤的,突突突冒黑烟,过浅滩的时候,船底刮着河床的沙子,嘎吱嘎吱响,那声儿刮得人心肝儿都颤悠——”
她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忽然轻轻拍了下大腿,带着点老小孩的俏皮,“哎!对了!当年在船上害怕,手里攥着当零嘴儿的红枣,紧张得连核都忘了吐,全攥碎了!
那碎枣核儿啊,怕不是还在津市老码头的烂泥底下埋着呢!”
朝霞终于挣脱了海平面的束缚,将东方的天空和辽阔的南海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
就在这熔金般的晨曦中,一个巍峨雄壮的钢铁身影如同从神话中驶出,缓缓出现在“凌云号”右舷前方的翡翠色海平线上。
修长锐利的舰体,棱角分明的上层建筑,巨大的导弹垂直发射单元阵列在舰艏甲板清晰可见——正是华夏海军最新锐的80式导弹驱逐舰!
甲板上的老干部们瞬间激动起来,不约而同地涌向船舷,如同当年在战场上看到增援的兄弟部队。
江城造船厂的厂领导和海装首席科学家老华,也是这次海试的技术总负责人,适时地将一个高倍军用望远镜塞到李云龙微微颤抖的手中。
“老首长!”华厂长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自豪,指向驱逐舰舰艏方向,“你们当年用小米加步枪,豁出性命打下来的江山——”
就在他话音响起的瞬间,仿佛某种无声的号令,驱逐舰舰艏甲板那巨大的方形垂直发射井盖,在液压装置的驱动下,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咔嗒”金属咬合声,缓缓地、平稳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下面深不可测的发射管口,在朝阳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如同巨兽睁开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