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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道白河镇的黎明来得静悄悄。沈墨卿一夜未眠,坐在老铁匠铺的后院,一遍遍翻看那拉老人留下的资料。羊皮纸上那些古老的满文符号在她眼前跳动,却始终拼不出完整的答案。
"丫头,吃点东西吧。"老铁匠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那小子会来的。"
沈墨卿勉强喝了两口,食不知味。距离中午只剩六个小时了,关雪松仍无踪影。奉天城传来的消息越来越糟——全城戒严,铁路沿线增派了日本兵,据说已经有"特殊物资"装车运往七个主要车站。
"老伯,"沈墨卿突然指着资料上的一段文字,"这里提到的'双生血脉'是什么意思?"
老铁匠凑过来看了看:"传说中,最强大的萨满封印需要两种互补的血脉。一种是守护者血脉,就是关家那种;另一种..."他顿了顿,"另一种是医者血脉,能调和守护者血液中的狂暴力量。"
沈墨卿的心猛地一跳:"比如...沈家?"
"你父亲没告诉你吗?沈家祖上是萨满医者,专门辅助守护者家族。"老铁匠的独眼闪着光,"那拉说过,三十年前封印'红路'时,就是关铁山的血和你父亲的医术共同完成的。"
院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沈墨卿跳起来,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满脸血污、衣衫破烂的人是谁。
"雪松!"她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关雪松。
关雪松的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右腿的裤子被血浸透,干涸的血迹呈现出不祥的黑红色。他的嘴唇因失血而苍白干裂,但眼睛依然明亮如炬。
"松本...提前了行动..."他艰难地喘息着,"第一批...瘟疫弹...已经装车...中午发往...哈尔滨..."
沈墨卿和老铁匠赶紧将他扶到炕上。沈墨卿麻利地撕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势。刀伤已经有些感染,右腿的枪伤更是危险,子弹还留在里面。
"必须马上取出来。"沈墨卿从药箱中取出小刀和镊子,在火上消毒。
关雪松抓住她的手腕:"没时间了...七个车站...中午同时释放..."
"先救你的命!"沈墨卿厉声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关雪松虚弱地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从...松本那里...偷的...投放地点和时间..."
老铁匠接过纸条,独眼迅速扫过:"七个主要车站,包括哈尔滨、长春、沈阳...中午十二点通过通风系统释放..."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只剩四个小时了!"
"骨粉炸弹..."关雪松看向老铁匠。
"准备好了,但只够三个站的。"老铁匠沉重地说,"而且...即使中和了瘟疫,效果也只能维持三天。"
沈墨卿的手微微发抖,但她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伤口。小刀划开化脓的皮肉时,关雪松咬紧了木棍,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当镊子终于夹出那颗变形的子弹时,他已经昏死过去。
"他失血太多了。"沈墨卿快速清理伤口,敷上父亲特制的药粉,"至少要休息一天..."
"我们没有一天。"老铁匠已经开始往背包里装骨粉炸弹,"最近的沈阳站也要两小时路程。"
沈墨卿看着关雪松苍白如纸的脸,咬了咬嘴唇:"您先去沈阳站布置炸弹。等他醒过来,我们去长春站。"
老铁匠犹豫了一下:"你们两个...能行吗?"
"我们必须行。"沈墨卿坚定地说,同时从药箱中取出一包银针,"我有办法让他暂时恢复体力,但...只能维持几小时。"
老铁匠叹了口气,背起背包:"我会在沈阳站等你们。记住,炸弹必须在释放前布置在通风口附近,引爆后骨粉会随气流扩散,中和空气中的瘟疫孢子。"
他刚离开,关雪松就睁开了眼睛,虚弱但清醒:"你...要对我...做什么?"
沈墨卿点燃酒精灯,烤热银针:"家传的'回阳针',能激发你最后的元气。但之后..."
"我会...更虚弱。"关雪松替她说完,"值得冒险。"
沈墨卿的银针精准刺入关雪松的几处大穴。随着每一针的落下,他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平稳起来。但沈墨卿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假象,如同回光返照。
最后一针刺入时,关雪松突然抓住她的手:"那拉老人...告诉你了吗?关于...钥匙的事?"
沈墨卿点点头,眼中含泪:"他说...需要你在七星交汇之地流尽血脉...才能永久封印'红路'。"
关雪松沉默了片刻:"我父亲...当年就是这么死的?"
"不完全是。"沈墨卿翻开那拉老人的资料,"结合我父亲的笔记,我怀疑...当年他们用了另一种方法。两种血脉混合,既能封印瘟疫,又不必牺牲全部。"
关雪松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
"守护者血脉和医者血脉。"沈墨卿轻触他的手臂,"你的和我的。那拉说三十年前的封印就是这样完成的。"
关雪松挣扎着坐起来,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眼中已有了神采:"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老铁匠去了沈阳站?"
"嗯,我们得去长春站。"沈墨卿帮他穿上老铁匠留下的干净衣服,"火车一小时后出发。"
关雪松站起身时晃了一下,但很快稳住:"能给我找把枪吗?我的在奉天丢了。"
老铁匠的收藏中有两把毛瑟手枪和足够的子弹。关雪松检查了枪械,熟练地装弹上膛。沈墨卿则准备了医药包和剩余的骨粉。
临出门前,关雪松突然拉住沈墨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差点忘了...在奉天找到的。"
布包里是一块半月形的骨片,上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
"最后一块骨片!"沈墨卿惊呼,"怎么会在你这里?"
"松本一直带着它。"关雪松苦笑,"他以为我不知道它的价值...我偷名单时顺手拿的。"
沈墨卿小心地将骨片收入贴身的暗袋,感受它传来的微微温热。七块骨片终于集齐,但如何利用它们封印瘟疫,仍然是个谜。
二道白河站比往常拥挤,许多乘客神色慌张地挤上开往长春的列车。谣言已经传开——日本人要搞大动作了,能逃的都尽量往大城市跑,以为那里更安全。
关雪松和沈墨卿装作一对普通夫妻,买了三等车厢的票。车上到处是日本兵,挨个检查乘客的行李和证件。
"听说在找抗联分子..."前排的乘客小声议论。
"不止,我侄子说奉天警署跑了个重要犯人..."
关雪松压低帽檐,搂住沈墨卿的肩膀,假装睡觉。沈墨卿则紧张地观察着四周,手一直放在装有骨粉的包里。
火车鸣笛启动时,一队日本兵突然冲进他们所在的车厢,为首的正是松本浩二。他右臂吊着绷带,脸色阴沉地扫视着乘客。
关雪松的手悄悄移向腰间的手枪。沈墨卿按住他的手腕,轻轻摇头。松本的目光扫过他们,停留了一瞬,又移开了——关雪松的伪装和重伤初愈的憔悴模样暂时骗过了他。
火车驶出站台,加速向长春方向驶去。沈墨卿松了口气,但关雪松的眼神依然警惕:"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果然,半小时后,一个列车员开始逐个车厢通知:"所有乘客请出示身份证件,接受二次检查。"
关雪松看了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雪原,估算了一下速度和位置:"还有二十分钟到长春。准备跳车。"
"什么?"
"松本起疑了。"关雪松拉着沈墨卿悄悄向车厢尾部移动,"我们得在到站前下车,否则站台上肯定有埋伏。"
他们溜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关雪松打开车门,刺骨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铁轨在脚下飞快后退,雪地像一条白色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