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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清玄宗演得一出好戏，把整个西洲的同道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等不派人去揭穿他们的骗局便罢了，反而还要加倍地送礼！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我剑心宗是成了深明大义的楷模，还是成了那人尽可欺的冤大头、应声虫？！”
这番话，如同火星落入了干草堆，瞬间点燃了他身后那些年轻弟子们的激愤。
李平易要是在场，一定会无语到吐血，整个西洲没人看穿的一场好戏，却因为剑心宗拙劣的宗门内斗而猜出了真相......
真是世事无常啊......
“张长老说得对！那清玄宗分明就是夸大其词，借机敛财！”
“什么上古封印，什么妖族异动，我看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陈长老此举，实在是有损我宗威名！”
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大厅内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
只有张腾，嘴角似乎有些止不住的微微上扬.....
到你了，陈长老......
别败的太快啊，那就太没有意思了......
陈百川看着眼前这幕闹剧，那张素来沉稳的脸上，不见丝毫怒意，反而掠过一丝深深的疲惫。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张长老，你未曾亲临，不知那封印的诡异，更不知……清玄宗如今的底蕴。”
他想起了赵金楼，那个看起来憨直莽撞，却能在无形中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青年。他又想起了那只看似不起眼的青蛙，和它背后那位连掌门都忌惮不已的两界山之主。
陈百川叹了口气，继续道：“此事……远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我这么做，是为了宗门的长远计议。”
“哈哈哈哈哈！”张腾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长远计议？借口！都是些懦夫的借口！陈百川，我看你是被妖族吓破了胆，又被那清玄宗的小辈给唬住了！你这长老之位，我看也该挪一挪了！”
他笑声一收，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此事，我必上禀掌门，弹劾你处置不当，丧权辱宗！”
为了将陈百川彻底踩在脚下，张腾往前一步，振臂一呼，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他才是剑心宗真正的救世主。
“我剑心宗立派数千年，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岂能任由他清玄宗摆布！”
他目光灼灼地扫过全场，朗声道：“我，张腾，愿亲率宗门三百精英，即刻前往那湖畔驻地！我倒要亲眼看看，那清玄宗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我要当着全西洲的面，亲手揭开他们那虚伪的骗局！”
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陈百川看着他那副仿佛要为宗门万死不辞的模样，心中那最后一点争辩的念头，也彻底熄灭了。
他只觉得好笑，又觉得悲哀。
被妖族和绯霞圣尊压在山门口两百年，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为了一个长老的位置，为了打压异己，却能摆出这副大义凛然的嘴脸。
人心，真是比妖魔还要复杂。
他累了。
陈百川缓缓闭上眼，摆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言语。
张腾见他这副“理亏词穷”的模样，更是得意，以为自己已然大获全胜。
他被自己派系的弟子们簇拥在中央，豪气干云，当场便在大厅中点起兵来，挑选随行弟子，场面一时好不热闹。
一名陈百川的心腹弟子见状，忧心忡忡地凑上前，低声道：“长老，就……就真由着他这么胡来？万一那清玄宗真有什么……”
“由他去吧。”陈百川睁开眼，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淡淡地瞥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张腾，“年轻人，总要吃点亏，才能长大。”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着，是不是该修书一封给清玄宗的赵道友，让他帮忙配合着，好好演一出戏给这张腾看看。
可转念一想，清玄宗乃名门正派，那位赵道友更是义薄云天，性情耿直，恐怕不屑于行此等手段。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感觉事情有些难办。
大厅中央，张腾已经完成了他那慷慨激昂的出发前动员训话。
他唾沫横飞地畅想着，自己此去如何揭穿骗局，如何挫败清玄宗的阴谋，如何让剑心宗扬眉吐气，自己又如何名动西洲，成为一代传奇……
就在他描绘的宏伟蓝图进行到最高潮，就在他即将意气风发地喊出“出发”二字时。
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恐怖心悸，毫无征兆地，如同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攫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不是那种山崩地裂的摇晃，而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更高维度的战栗！
“轰！”
一股混合了龙威、剑意、以及两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大道气息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末日风暴，自远方瞬间横扫而至！
那威压并非是纯粹的毁灭，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不容抗拒的绝对碾压！
议事大厅内，所有剑心宗的修士，无论是金丹期弟子，还是元婴期长老，都在这一瞬间如遭雷击，集体僵在了原地！他们体表的护体灵光，如同风中残烛，连一息都未能撑住，便“噼啪”作响，寸寸碎裂！
前一秒还意气风发的张腾，此刻双目圆瞪，布满了惊骇的血丝，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他嘴巴大张着，想要发出声音，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筛糠。
他骇然地望向那股力量传来的方向，眼中那所有的野心、算计、得意，都在这一瞬间，被无尽的恐惧与茫然，彻底吞噬。
真......有情况？？？
那股毁天灭地般的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它如同退潮的海水般悄然散去，议事大厅内留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一股仿佛能冻结神魂的彻骨寒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凝固了。
一名弟子手中的酒杯脱手而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声音，仿佛是一个信号。
张腾那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高举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溅起一地的酒水与尘埃。
他完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清晰地浮现出这三个字。
不是修为上的完了，而是作为一个修士，那颗支撑着他所有的傲慢、野心与尊严的道心，在刚才那短短一瞬间，被那股不讲道理的恐怖天威，碾得粉碎。
之前还簇拥着他，对他唯命是从的那些弟子们，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张腾，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躲闪，再无半分先前的狂热。
没有人敢上前去扶他。
骗局？
开什么玩笑！
清玄宗不是在演戏，他们……他们真的是在为了西洲拼命啊！
而他们剑心宗，不，是张腾，刚才竟然还叫嚣着要带人去“揭穿骗局”？
那不是去揭穿骗局，那是去送菜！三百人，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