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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像无数根钢针砸在观美旅店的玻璃上,噼啪声里裹着山风的呜咽,把这座临海小镇的黄昏搅得支离破碎。木质招牌在风雨里摇晃,"观美"两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像双含泪的眼睛。
傅君澜的指节陷进那份被雨水泡透的医疗报告里,纸页边缘的褶皱里,仿佛还凝着慕安苒坠楼时飞溅的血珠。他能清晰记起那天天台的风有多冷,女孩坠落时张开的手臂像折断的白鸟翅膀,而他伸出的手,只抓到一片虚无的空气。
"傅君澜,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徐子辰的声音带着海风的咸腥砸过来,他的定制西装被雨水泡得变了形,平日里总是温和的眉眼此刻像淬了冰的刀,扫过缩在沙发角落咳嗽的叶琰时,刀刃陡然转向傅君澜,"安苒在ICU躺了七天,叶琰昨天又因为惊吓发烧到39度——你还要留在这里,把观美变成第二个修罗场吗?"
叶箐兰刚把退烧药塞进哥哥嘴里,转身就撞见徐子辰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她下意识张开手臂挡在傅君澜身前,沾着药汁的指尖微微发颤:"子辰哥,安苒的事是意外,不能全怪君澜......"
"意外?"徐子辰猛地扯开领带,喉结滚动着发红的血丝,"那什么不是意外?是傅君澜突然出现在观美不是意外?是他把那些追债的、抢地盘的都引到这小镇来不是意外?"他突然抓起柜台上的相框,照片里叶箐兰和傅君澜在海边笑得灿烂,玻璃相框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你护着他?等哪天他把你也拖进深渊,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相框"哐当"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到叶箐兰脚边。她看着傅君澜紧绷的下颌线,那道平日里总带着温柔弧度的线条此刻硬得像礁石,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指缝里似乎渗出了血。
"你想让我怎么做?"傅君澜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礁石,每一个字都带着砂砾的质感。
徐子辰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绝望:"滚。从观美消失,永远别再回来。"他弯腰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抵在自己手腕上,"你不走,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让安苒醒来后知道,她最好的朋友是被你逼死的。"
叶箐兰的呼吸骤然停滞。她看到傅君澜的睫毛颤了颤,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寸寸碎裂。他抬眼看向她时,眼底翻涌的痛楚像退潮后的礁石,嶙峋得让人心慌。
"好。"傅君澜转身抓起门边的风衣,拉链拉到顶遮住半张脸,"我走。但你记住,要是箐兰和叶琰少一根头发......"
"不用你教我做事。"徐子辰别过脸,耳尖却在微微发抖。
傅君澜的皮鞋踩过玻璃碎片,发出刺耳的声响。叶箐兰看着他推开木门,狂风瞬间卷走他的背影,像卷走一片随时会融化的雪花。她张了张嘴,那句"别走"卡在喉咙里,化作滚烫的泪砸在碎玻璃上。
雨幕里的傅君澜在老槐树下停住脚步,指腹擦过唇角的血迹。他回头望向观美旅店的灯光,那束暖黄的光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眶发酸。风衣口袋里的银色打火机硌着肋骨,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说"真正的责任,是懂得什么时候该放手"。他当时不懂,现在终于懂了——有些守护,是必须带着剜心的疼转身。
SENWELL顶层会议室的香薰机在无声运作,雪松味的雾气里,徐子辰盯着袁兴推来的股权转让协议,纸上的钢笔字迹像蠕动的蛇。
"徐副总这是怕了?"袁兴转动着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钻石眼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傅君澜把烂摊子丢给你,你不守住SENWELL,等他回来拿什么交代?"
协议上的签名栏空着,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嘴。徐子辰想起ICU里慕安苒缠满纱布的头,想起叶箐兰哭红的眼睛,钢笔突然在纸上划出歪扭的弧线。
"只是代持。"他按住微微发颤的手,"三个月,最多三个月。"
袁兴笑着收起协议,起身时故意撞了撞他的肩膀:"下周五曼谷酒会,带您见些'新朋友'。对了,傅君澜在观美留的那处别墅,我帮您处理了,省得他回头找借口回来。"
徐子辰的笔突然掉在地上。他看着袁兴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手机屏幕亮着叶箐兰发来的信息:"君澜的打火机落在海边了,他是不是还会回来?"
三天后的总裁办公室,明寒把加密文件摔在桌上,投影幕布上瞬间跳出袁兴与刀疤脸的合照,两人在游艇上碰杯的手背上,都纹着相同的蛇形图腾。
"东南亚最大的军火走私集团,"明寒调出银行流水,红色数字刺得人眼睛发疼,"他们用SENWELL的海外账户洗钱,光是这月就走了三个亿!"
徐子辰的手指按在"傅君澜私人账户"那一行,数字后面跟着的备注是"观美小学捐赠款"。他突然想起傅君澜总说,SENWELL的根基不是高楼大厦,是那些在旗下酒店当保洁、在度假村种花草的普通人,他们的工资单才是最该守护的东西。
"我去找他。"徐子辰抓起车钥匙,指腹在观美镇的地址上反复摩挲。明寒递来的机票被他攥得发皱,像他此刻拧成麻花的心——他曾恨傅君澜把一切搅乱,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混乱,是从他试图用逃避代替面对开始的。
观美镇的雨丝裹着咸腥气,徐子辰站在旅店门口,看着风铃在风里打转。叶琰举着的铅笔在他裤腿上划出淡灰色的印子,小家伙眼里的戒备像只炸毛的小猫。
"箐兰,"徐子辰的喉结动了动,"我知道我混蛋。"他从公文包掏出U盘,"但袁兴要把SENWELL变成走私中转站,那些员工......"
叶箐兰正在擦吧台的手猛地顿住,玻璃杯里的水晃出涟漪,映着她发白的脸。她想起傅君澜曾在海边说,他第一次去SENWELL总部时,看到保洁阿姨把玻璃擦得能照出人影,当时就想,一定要让这些认真生活的人安稳度日。
"他在北边的灯塔。"叶箐兰把那枚银色打火机塞进他手里,金属表面还留着她的体温,"告诉他,观美镇的星星,还在等他回来数。"
徐子辰冲进雨里时,听见叶琰在身后喊:"要是傅大哥不肯回来,就说我姐天天对着海发呆!"
灯塔顶层的风裹着海腥气,傅君澜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明寒发来的照片里,袁兴正把股权转让协议推给刀疤脸,背景里的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
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子辰的声音撞在锈迹斑斑的铁壁上:"傅君澜,我错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以为把你推开就是保护,其实是把大家都推进了火坑。"
傅君澜看着他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少年时,徐子辰总跟在他身后喊"君澜哥",两人在SENWELL的天台上分食一碗泡面,说要一起把公司做成年糕店——因为徐子辰的奶奶总说,年糕要黏在一起才好吃。
"契约什么时候签?"傅君澜把空酒瓶踢到角落,打火机在掌心转了个圈。
"今晚十二点,袁兴的私人招待所。"徐子辰从包里掏出枪,"我知道你觉得我没用,但这次......"
"你去接叶琰。"傅君澜扯了扯风衣,"告诉箐兰,别来。"
观美旅店的电视机嗡嗡作响,叶箐兰看着屏幕上SENWELL员工举着的牌子,"我们要吃饭"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江采月的电话打来时,她正把傅君澜的防风外套往包里塞。
"袁兴在半山腰的别墅签最终协议,"江采月的声音带着电流声,"君澜已经过去了。"
叶箐兰抓起伞冲进雨里,司机说那段路偏僻时,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傅君澜曾说这打火机的火石特别耐用,再大的风都吹不灭。她想,有些光,也该是这样的。
别墅客厅的水晶灯晃着冷光,袁兴的钢笔尖即将落在契约上时,叶箐兰砸碎的玻璃窗溅起碎片。她跳进客厅的瞬间,傅君澜挣脱保镖的手,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动作快得像条件反射。
"傅君澜说过,"叶箐兰从他身后探出头,声音在颤抖却异常清晰,"SENWELL的每块砖都刻着'责任'两个字。"她突然吹响了傅君澜送她的海螺,尖锐的声响刺破夜空——江采月说,这是让记者和员工们行动的信号。
别墅外突然爆发出人声,闪光灯在黑暗里炸开一片白昼。袁兴的脸瞬间惨白,他试图撕掉协议的手被冲进来的员工按住,有人举着手机喊道:"我们录下了你们的对话!"
混乱中,傅君澜的指腹擦过叶箐兰被玻璃划伤的额头,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星光。"不是让你别来吗?"
"江阿姨说,"叶箐兰踮起脚尖,把打火机塞进他掌心,"两个人的星星,才数得清。"
晨光爬上SENWELL的招牌时,叶箐兰看着傅君澜在记者面前签字。他说要成立员工监督委员会,说要把袁兴侵吞的资产分给那些罢工的员工。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徐子辰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叶琰拉着傅君澜的手问"什么时候教我开船",突然笑了。明寒递来的咖啡还冒着热气,他想,有些错误需要用余生弥补,但至少现在,他终于懂得,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把谁推开,而是承认"我需要你"。
观美镇的风铃在晨光里叮咚作响,叶箐兰看着傅君澜走进旅店,他风衣上的海腥气混着咖啡香,像个踏实的承诺。吧台后的玻璃杯映出两人的影子,靠得很近,像从来没分开过。
也许童话会有裂痕,但只要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那些裂痕里,总会长出新的光。
观美镇的晨光漫过窗台时,叶箐兰正对着镜子描眉。傅君澜倚在门框上看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打火机,金属表面被磨得发亮,像藏着无数个未说出口的清晨。
“今天要去小学剪彩,”叶箐兰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背,“孩子们说想看你叠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