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所谓的亲善舞会谁都知道并不以交友为目的。
获得邀请的淞海市的达官贵人个个都带了舞伴过来，不过没有几个带的是自家的太太。
在这年代三妻四妆很正常，觉得自己新纳的小妾艳丽动人或者是当红花旦特意带出来显摆的有之，带着相好的或者干脆是戏子或者女学生的亦有之。
露兰芳虽然不上舞台好多年了，但名声在外，以前的梨园小姐妹一看到她过来，都蜂涌而至，将她和白小楼围得水泄不通。
没人关心白小楼怎么也能参加这个舞会，大家想当然地认为他是露兰芳带来的舞伴。
“哟，露老板，你带的这个小阿哥长得还蛮俊的呀，哪个班子挑出来的？”
“露老板，哪天玩腻了借小阿妹玩上几天哦。”
都把他当成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露兰芳看着白小楼，羞愧地想开口解释，没想到白小楼根本不给她向其他富太太解释的机会，而是主动对围着他们的女人们团团作揖：
“小姐姐们哪天有空，欢迎来露老板家玩，我会让您满意的！”
白小楼满脸笑容，两只酒窝笑起来显得格外迷人。
“哟，露老板，到时候你可别藏着掖着啊，我真的会去的呀。”
“我身边就缺一个这样贴心的人儿。”
飞媚眼的飞媚眼，翘兰花指的翘兰花指，甚至有一个胆大的肥婆悄悄伸手在白小楼屁股上掐了一把。
真把白小楼当鸭子看了。
“谢谢大家，舞会要开始了，请大家尽快入场吧。”
小鲜肉被粉丝接机时应该和这种感觉差不多吧？
白小楼想着挺美，但还是有点不自在，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自己解围。
“不好意思啊，这些疯婆子习惯了。”
入场后露兰芳满脸羞愧地对白小楼解释道。
“没关系。”
白小楼冲着主席台努了努嘴说：
“你看清上面那几个东洋人，到时候舞会开始后去请他们跳支舞，看着，哪个人肩膀上的金豆又大又多，哪个人说话越管用。”
白小楼没有忘记这次带露兰芳过来的目的。
“哇，周主任也来了！”
露兰芳惊愕地捂着嘴说道。
“哪个周主任？”
露兰芳贴着白小楼的耳朵说道：“周坲海，淞海市的维和委主任，据说都要去NJ维和政府当副总裁了。”
周坲海也算是个传奇人物，称得上“三姓家奴”。
他最先是大夏先锋队的建队代表人物，后来投靠了大夏民国政府，又成了头面人物，成了决策机构的中执委，东洋军入侵后，民国政府派他做代表去谈判，没想到他竟然投敌，又成了东洋军扶持的傀儡维和政府的财务委员会兼特务委员会主任委员，在淞海市沦落后还嫌烦任了淞海主政一方的维和会主任，可以说在维和政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听露兰芳这么一说，白小楼站起身仔细看了周坲海一眼。
留着这年代流行的大背头，头上也不知涂了多少发蜡，油光发亮，连个苍蝇都立不住脚。
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的金丝眼镱，两条卧蚕眉，一对招风耳。
身高也足有一米七往上走，在这年代也算得上高大魁梧。
总之，
虽然不能说是个绝世美男，但的确从形象上一脸正气，看和汉奸卖国贼挂不上边。
白小楼想起了春晚上的小品台词：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朱时茂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
这句话用在周坲海身上再合适不过。
周坲海和一个留着仁丹胡，头上没长一根毛的又矮又胖的东洋军官在舞台上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白小楼对站在主席台上的人没什么兴趣，在他这种级别，就算他主动去靠拢，人家也不会正眼瞧他一眼。
他四处张望着想找到野村。
他想知道李燕妮到底来了没有。
如果来了他就得利用好这次机会，如果没来，他得想个借口搪塞过去。
转了一圈也没见到野村的人，自然也没见到李燕妮？
不可能他们没来吧？
反正闲着没事，想着等会儿舞会开始后又要喝酒，白小楼寻思着趁着还没开场，先去方便一下。
走进卫生间后，只见后面隔出来的坑位发出“嘭”的一声响，吓得白小楼撒了一半的尿都停了下来。
正想拉开门看究竟，一个礼帽遮了大半截脸，还低着头用手将口鼻捂住的男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快速地冲了出去。
这是干什么？
白小楼小心谨慎地将厕所门拉开，马桶水箱的盖子摔成了碎片，水箱里的水溅了一地，马桶里还扔着一团没有来得及冲下去的油纸包。
没有人用油纸擦屁股。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用油纸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马桶水箱里，刚才那家伙没想到白小楼突然出现，一时性急将马桶盖摔碎了，来不及收拾拿了东西就跑了。
这个人的身影好熟悉！
白小楼将自己熟悉的人全都在脑海里翻了一遍。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来参加舞会？
难道是他用的我没有收回的特别通行证？
他来干什么？
为什么见到我不打招呼呢？
白小楼将刚才那人的身影和江阳做了对比，怎么比对都是一个人，但怎么也想不明白江阳为什么来？
撒完尿，白小楼赶紧冲出去想找到那个人看清楚到底是不是江阳。
“白桑，你跑到哪去了，我和李小姐在门口等了你半天也没见到你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没想到自己刚才转了一圈没见到的野村竟然在卫生间门口碰上了。
白小楼本来还想解释一下，他进门时被一群妇女团团围住，自然见不到，但野村特别热情，拉着他就往舞厅的卡座走去。
李燕妮化了妆后更加显得性感迷人，几个东洋军官以为她是一个人来参加舞会的，个个过来搭讪，一看到野村带着白小楼过来了，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野村虽然是个中佐襄理，但他可是特高课的人，见官高半级，特高课可不止对外面的间谍冷酷无情，对军内的异见分子也是毫不手软，落到他们手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些本来对李燕妮抱有幻想的家伙，一见野村过来，赶紧灰溜溜地跑开了。
“白桑，你和李小姐先喝着，等会儿我就回来。”
野村一走，白小楼对悄声对李燕妮问道：“我们科里还有谁来参加了？”
李燕妮很惊奇地看着白小楼，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怎么啦？难道全来了？”
“白科长，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有特高课的特别通行证？这种亲善共荣舞会，别说我们科的人，连我们局座都没资格参加。你看看，在场的都是什么人？”
李燕妮知道白小楼应该不认识那么多头面人物，就站起身从周坲海开始介绍起。
的确不是维和政府的高官就是淞海市商界的大老板，或者就是特别请来助兴的歌星。
那江阳怎么会出现呢？
白小楼再一次将现场的人一一扫描了一遍。
刚才那个神似江阳的男人凭空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