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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开始唱歌了。
陆璆的指尖刚触到控制台的防爆玻璃，整艘科考船突然像被无形巨手攥住的心脏。全船灯光骤然熄灭，应急电源启动的瞬间，监测屏上爆发出刺目的紫红色电弧，如同深海裂开无数道带血的伤口。
"电磁谐振峰值突破临界值！"沈瑜的声音在黑暗中绷成钢丝，"比三小时前预测的早了十七分钟——那些该死的波动正在自我进化！"
舷窗外，本该漆黑的海水泛起诡异的荧光蓝，像被搅碎的银河倾泻人间。陆璆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凤眼此刻盛满了跃动的电光，仿佛有无数银色萤火虫正从他瞳孔深处飞出。
这不是自然现象。
当这个念头划过脑海时，他后颈突然刺痛。皮肤下凸起的神经接口开始发烫，这是植入式量子终端在发出警报——有人正在入侵他的生物芯片。
"陆工！声呐系统完全失效！"实习生小陈的尖叫带着哭腔，"海底……海底有东西在回应电磁波！"
沈瑜猛地拽住陆璆的手腕，常年浸泡在海水里的皮肤冰凉如蛇："你看见了吗？能量读数呈现斐波那契螺旋！这根本是……"
话音未落，整艘船剧烈倾斜。
海底遗迹活了。
八千年前沉入太平洋底的青铜巨门，此刻正从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金色光浆。那些光粒子像是拥有生命，在深海中编织成旋转的星云，将方圆十海里的海水染成熔化的黄金。
陆璆被惯性甩向控制台时，生物芯片突然接收到杂乱的信息流。那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却带着远古祭祀般的韵律，如同海底传来青铜编钟的轰鸣。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浮现出扭曲的象形文字——
「它们在倒数」
这个认知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三年前在南极冰盖下发现外星信标时，那些用超立方体排列的量子符号，此刻正以完全相同的频率在他神经网络中闪烁。
"沈工！磁暴强度达到阈值！"小陈的指甲抠进操作台，"建议立即启动隔离舱！"
沈瑜的马尾辫在乱流中划出凌厉弧线，她反手将数据盘拍进陆璆胸口："带着核心数据去逃生舱！如果这是接触协议启动前的测试……"
"你疯了？"陆璆抓住她正在输入自毁密码的手，"当年在火星基地，你说过不会再把我一个人扔在……"
警报声突然变成刺耳的蜂鸣。
所有人抬头看向主屏——黄金星云正在坍缩成黑洞般的奇点，而那个奇点中心，隐约可见人形轮廓。
"不是测试。"
陆璆的量子终端突然发出机械女声，那是三年前就该销毁的AI助手："检测到引力波通信协议，发送方标记为『守望者-7』。陆璆博士，您被选为地球文明代表。"
沈瑜猛地转身，发梢扫过陆璆脖颈："你早就知道？在南极时你烧毁的日志里……"
话音未落，整艘船被无形的力场托举至半空。海水在船底形成倒悬的瀑布，青铜巨门完全开启的瞬间，陆璆看到门内涌出的不是黑暗，而是由纯能量构成的、不断变形的几何体。
"它们在模仿人类恐惧的形态。"
陆璆的生物芯片突然涌入海量记忆碎片——火星沙暴中闪烁的量子信号、百慕大三角失踪船只的残骸、通古斯大爆炸留下的晶体结构……所有历史谜题在此刻串联成锁链。
沈瑜突然笑了，她扯下颈间的银质十字架扔进海水："原来所谓外星接触，不过是场精心设计的面试。"当十字架触碰到金色光浆的刹那，整个空间发出痛苦的嗡鸣。
"沈瑜！"
陆璆扑过去时已经太迟。女人整个右臂被光浆吞噬，却仍死死攥着数据盘："现在明白了吗？从我们第一次潜入遗迹开始，这场考核就已经……"
黄金星云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的光点。
陆璆感觉耳膜即将爆裂，他看见沈瑜在强光中褪去血肉，变成由数据流构成的半透明躯体。而他自己后颈的神经接口正在疯狂生长，银色金属藤蔓刺穿皮肤，在空气中绽放成荆棘王冠。
"欢迎加入观察者行列，陆璆博士。"
AI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慈悲，量子终端投射出全息星图。在银河系悬臂末端，十二个光点正以完美几何排列逼近太阳系。
沈瑜的数据盘突然发出蜂鸣，她残存的手指在陆璆掌心写下摩尔斯电码：「它们不是信使，是收割者」
青铜巨门深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陆璆的量子终端突然显示新信息——那是沈瑜三年前就该死于空难的姐姐，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发来的求救信号。
海水开始唱歌了。
这次，他终于听懂了歌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