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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字仪式现场飘着细碎的冰晶。
沈瑜握紧雕刀的指尖发白，刀刃悬在昆仑玉髓上方三寸，寒气顺着腕骨钻进血脉。对面艾克斯族首领的光纹在穹顶流转，像一条被囚禁的星河。
"开始。"陆璆的声音从全息屏后传来。他正在将《水经注》的古河道图导入外星数据库，虚拟水流在屏幕上蜿蜒，竟与艾克斯族展示的星际航线完美重叠。
刀尖突然颤动。
沈瑜瞳孔收缩——不是她在控制刀，是刀在牵引她的手。昆仑山巅的雪水从玉髓裂缝渗出，裹挟着千年未化的寒意，与艾克斯族能量晶体迸发的蓝光撞在一起。共生玉在两股力量撕扯中成型，表面浮现出龟甲裂纹般的纹路。
"稳住心神！"陆璆突然抓住她颤抖的手腕。男人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沈瑜这才发现他左眼浮现出诡异的金色纹路，像被灼烧的符咒。
艾克斯族首领发出悠长的嗡鸣，光纹在共生玉表面刻下楔形文字。沈瑜突然想起古籍记载的"玉虫"，那些以血肉饲玉的匠人，最后都会变成玉中蛰伏的魂灵。
"玉不琢不成器。"
首领的光纹化作玉佩形状，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涌来。沈瑜感觉后颈汗毛倒竖，共生玉突然爆发的吸力险些扯断她的腕骨。陆璆猛地将她拽进怀里，两人摔倒时撞翻了操作台，全息屏炸开的蓝光中，她看见他后颈处若隐若现的艾克斯族图腾。
"你什么时候……"
"闭眼！"陆璆扯下领带缠住她流血的手掌。共生玉悬浮在半空，雪水与蓝光交织成茧，将两人裹进绝对寂静。沈瑜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下撞在陆璆的胸腔上，震得她耳膜发疼。
《玛纳斯史诗》的吟唱声就是这时候响起的。
不是通过音响，而是直接在颅骨内震荡。沈瑜看见柯尔克孜牧民围着篝火的场景，年迈的史诗传唱者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球映出星空轨迹。下一秒，整个太平洋板块在脚下轰鸣，海底遗迹的灯光穿透三千米海水，将会议室染成幽蓝。
"他们早就在等我们。"陆璆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扶着操作台站起身，共生玉已经嵌进他胸前的口袋，玉纹正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
沈瑜突然明白过来。
那些被篡改的星际航线，突然觉醒的上古遗迹，还有陆璆身上越来越明显的异变——根本不是什么技术融合，这是跨越光年的文明在借他们的手复活。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她扯开陆璆的衬衫领口，图腾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像活物般蠕动。男人抓住她手腕的力度大得惊人，眼底浮现金色星云："从我在罗布泊挖出第一块玉珏开始，就已经是棋子了。"
全息屏突然弹出红色警告，塔里木河的虚拟河道正在改道，奔涌的水流冲破数据库防线，在现实世界投射出全息洪水。沈瑜看见自己十二岁那年溺亡的倒影在浪尖起舞，共生玉突然发烫，烫得她尖叫着扯断项链。
玉坠在空中碎裂的瞬间，陆璆吻住了她。
不是温情的触碰，是野兽撕咬猎物的力度。沈瑜尝到血腥味，却听见艾克斯族首领的嗡鸣在脑中炸开："情感是最佳的导体。"她终于明白那些若即若离的暧昧，那些生死关头的守护，都是精心设计的培养皿。
太平洋底的灯光突然大亮，上古文明的声呐波穿透大气层。陆璆猛地推开她，共生玉从他胸口浮出，裂纹中渗出漆黑的液体。沈瑜想起敦煌壁画里被玉化的飞天，那些凝固在时光里的美丽尸体。
"跑！"
陆璆扯断操作台的能源线，蓝光与火光同时炸响。沈瑜在爆炸气浪中抓住共生玉，玉体滚烫如烙铁，却在她掌心刻下《水经注》的经文。全息洪水冲垮墙壁时，她看见陆璆被光纹缠绕着升空，后颈的图腾绽开成吞噬光明的黑洞。
"记住，玉能通灵。"
艾克斯族首领的声音混着史诗吟唱，沈瑜被气流卷出窗外时，终于看清共生玉的全貌——那根本不是玉，是封印着星河的琥珀，而她和陆璆，不过是唤醒沉睡文明的钥匙。
高空坠落的风声中，共生玉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沈瑜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爬进心脏，不是疼痛，是玉虫啃噬骨髓的酥麻。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珏，想起考古队在罗布泊消失的七十二小时，想起陆璆总是带着体温的拥抱。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被选中的祭品。
"抓紧我！"
陆璆的声音破开风声，他像陨石般坠落，共生玉在他们之间架起光桥。沈瑜看见他胸前的图腾正在剥落，一片片光鳞飘向太平洋方向。当指尖相触的刹那，她突然读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玉能封魂，亦能葬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