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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冰冷的数据，每一个扎在他的心上。
“我的骄傲，在我看到那个叫林动的师长，用‘鲲鹏’空投苹果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顾淮安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我的战争，在我看到那个抱着苹果放声大哭的小女孩时，就已经结束了。”
他走到冯涛面前，替他整理了一下因为激动而歪斜的领章。
“那是一种我给不了的胜利。”
“那是一种我们都守不住的未来。”
“这不是投降，冯涛。”
“这是归宿。”
“我们为华夏守住了这片净土，现在，有更强大的人，来这片土地上播种了。”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指挥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冯涛的身体，不再颤抖。
他那股支撑着他的，属于旧时代军人的，顽固的傲气，正在被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无可辩驳的现实，一点点击碎。
顾淮安转向魏征。
“传我的命令。”
“是，将军！”
“起草东部战区第一号整编令。”
“从即刻起，战区所有单位，全面配合雄芯集团军‘沪海重建委员会’的工作。”
“所有库存的物资，弹药，装备，全部进行清点造册，准备移交。”
“命令，海军陆战旅第一营，第二营，作为第一批换装部队，全体开赴港口，接收‘深蓝仲裁者’舰队提供的全新装备，并接受为期一周的适应性训练。”
“不行！”
冯涛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的兵，不需要他们的训练！”
“我们有自己的战斗方式！我们有自己的荣耀！”
“你的荣耀，是看着他们穿着打满补丁的作战服，拿着保养了无数次都快要炸膛的旧枪，去跟那些皮糙肉厚的怪物肉搏吗？”
顾淮安的质问，像一记重拳。
“你的战斗方式，是让你的士兵用人命去填平我们与怪物之间的技术差距吗？”
“冯涛，我们守着的那套东西，已经过时了。”
“它把我们困死在了这座岛上，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城市，一天天烂下去。”
顾淮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现在，奇迹已经降临。”
“它只是，没有长成我们所期望的模样。”
“你，要么接受它，要么……”
顾淮安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交出你的指挥权。”
整个指挥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冯涛僵在原地。
他看着顾淮安，看着这个他追随了一辈子，敬重了一辈子的老上级。
那张熟悉的，刻满了皱纹的脸上，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彻底的决绝。
为了这座城，为了那些幸存者，这位老将军，亲手折断了自己的脊梁，也准备好了，随时折断任何阻碍新生的人的脊梁。
哪怕，这个人是他最信任的部下。
许久。
冯涛的肩膀，垮了下去。
他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弯下腰，捡起自己刚刚摔在地图上的军帽，用力地戴回头上。
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指挥室。
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魏征看着那扇门，脸上是复杂的表情。
“将军，他……”
“他会想通的。”
顾淮安重新走回窗前，看着远方那艘如同神迹般，静静停泊在港口的“方舟号”。
“一名真正的军人，最终效忠的，不是他的长官，也不是他的骄傲。”
“而是他发誓要守护的那片土地，和那片土地上的人民。”
魏征没有再说话。
他拿起了桌上的数据板，开始飞快地起草那份将彻底改变沪海命运的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