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雷电

一头是过去,一头是将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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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往后翻去,纸页越来越薄,墨迹也愈发浅淡,像是力气渐渐耗尽,连笔都快握不住。

“这几年,黑风口的战事就没断过。今日刚打退西狄的突袭,明日中原的门派又换了新的阵法来破阵,连海外的岛国也派了船队来凑热闹,说要‘迎取神石’。我像个陀螺,被战事抽得连轴转,有时站在阵眼处,望着漫天厮杀,竟会恍惚——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好几次想给你写封信。夜深人静时,油灯下铺开纸,笔都蘸了墨,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写什么呢?写我又杀了多少人?写寨子里的孩子又少了几个玩伴?还是写我夜里总梦见你当年织的那块花布,醒了却只摸到满手的血污?终究是没写。谁知道这信能不能送到你手里?万一我死了,这信落在旁人手里,反倒成了你的拖累。思念和爱?在这战火里,太轻了,轻得不如一把能护人的刀。”

“倒是常能听到北方的消息。说‘无情将军’成了北方的屏障,率军收复了三座失地,连皇帝都亲赐了金印。听说他打仗时从不后退,枪尖指的方向,士兵们就敢拼命往前冲。那股子狠劲,那股子护着身后人的执拗,是我俩的骨血没错了。”

“白灵拿着战报来给我看,指着上面‘无情’两个字笑:‘你看,随根。’我却笑不出来。他才多大?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要背着‘无情’的名字,在战场上舔血。我知道那狠劲里藏着什么——是没说出口的委屈,是逼自己硬起来的倔强,就像当年我写下‘此生不复相见’时,攥得发白的指节。”

“前几日碎星石异动,我强行催动力量护阵,一口血喷在石上。白光裹住我的时候,竟看见些模糊的片段——像是少年持枪立在城头,风扬起他的披风,侧脸的轮廓像极了年轻时的我,只是眼神里的冷,比北境的冰雪还重。那一刻,我忽然懂了碎星石的‘平衡’——它给了我守护的力量,却也让我和你们,隔着最遥远的战场。”

“今日清理战场时,捡到支断了的枪缨,红得像血。我把它收起来了,想着若有朝一日……算了,哪有什么若有朝一日。只要他能在北方安好,能护着他想护的人,就算他永远不知道我是谁,就算他恨我这从未露面的爹,也值了。”

这一页的末尾,没有画,没有字,只有一块深深的墨渍,像是笔尖悬了许久,最终还是落下,晕染成一片化不开的浓愁。姜阿鸾摸着那块墨渍,忽然想起无情去年冬天寄回来的信,字迹刚硬,只说“一切安好,勿念”,却在信纸角落,偷偷画了个极小的、缺了角的牵牛花——那是他小时候,总爱画的样子。

窗外的牵牛花终于全开了,淡紫色的花瓣迎着风轻轻晃,像无数个没说出口的名字,在寂静的夜里,悄悄绽放。

日记的纸页在这一处起了褶皱,像是被人死死攥过,墨迹里带着种难以言说的慌乱,连笔画都歪歪扭扭的,不复往日的沉稳。

“这些年,我几乎磨破了嘴皮。跟北漠的将领说,碎星石是南疆的地脉所系,动了它,周边千里都会生灵涂炭;跟中原的门派长老讲,这石头的力量并非恩赐,而是枷锁,贪多了只会引火烧身;甚至跟那些流窜的邪徒喊话,说这不是宝物,是催命符。”

“总算有几分成效。朝廷的军队在前年的混战里折损惨重,又被各方势力联手算计,元气大伤,渐渐退出了南疆边境。那些小门小派也被打怕了,虽还在周边徘徊,却再不敢轻易硬闯。南疆各族总算能喘口气,寨子里又响起了孩子们的笑声,只是田埂上的新苗,总像是从血土里钻出来的,带着股子倔强的腥气。”

“可安稳日子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消息——朝廷调了无情来南疆,任先锋将军,专司‘清剿乱党,寻回天物’。”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正在梯田边看新抽的稻穗,手里的秧苗‘啪’地掉在水里。白灵在旁边说‘这孩子长大了,或许懂事理’,可我心沉得像坠了铅。懂事理?他顶着‘无情’的名字在战场上拼杀了这么多年,心里装的,怕是早就只剩军令和仇恨了。他来南疆,目标只会是我,是这块碎星石——他不知道,他要剿的‘乱党’,是他的亲爹;他要夺的‘天物’,是他爹拿命护着的、想将来亲手交到他手里的东西。”

“夜里对着碎星石坐了半宿,那石头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也在不安。我试着催动力量,却只觉得心口发堵——我能对千军万马动手,能对着那些贪婪的嘴脸下狠手,可面对他,我手里的力量,我的枪,我的阵法,又该往哪里使?”

“白灵说可以告诉他真相。我摇了摇头。告诉他,他这些年的军功,不过是朝廷用来对付他亲爹的棋子?告诉他,他信奉的军令,背后藏着的是肮脏的算计?他才十九岁,心里那点硬撑着的‘无情’,怕是会瞬间碎成粉末。”

“这几日,阵外开始有异动。探子说,北方来的军队军纪严明,枪法凌厉,带头的少年将军沉默寡言,却总能精准地找到阵法的薄弱处。那股子狠劲,那股子对地形的敏锐,像极了我,又像极了你当年带着族人躲避战火时的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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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鸾,你说这是不是命?绕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要面对面。我不怕死,怕的是他枪尖对着我的时候,眼里那点残存的温度,也变成寒冰。”

这一页的末尾,画了个小小的枪靶子,靶心处却画着半朵牵牛花,只是那花瓣被一支枪尖穿透了,墨色深得像是在滴血。姜阿鸾看着那朵花,忽然想起前日收到的信,说无情已率军抵达南疆边境,信里没说别的,只让她“勿近南疆,待战事平息再作打算”——那字迹里藏着的挣扎,她当时没看懂,此刻却像被针狠狠扎了心。

窗外的牵牛花藤不知何时缠满了窗棂,一朵新开的花恰好落在日记上,淡紫色的花瓣轻轻覆盖在那滴血的枪尖上,像一场迟来的、小心翼翼的拥抱。远处隐约传来军队操练的呐喊声,沉闷而整齐,像无数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朝着预设的轨迹,轰然转动。

日记的纸页上沾着几点飞溅的墨痕,像是落笔时手在剧烈颤抖,字迹里满是又痛又傲的复杂情绪,连笔画都带着股咬牙的力道。

“这小子的枪法,是真的狠。”

“昨日他亲率一队精兵,借着月色突袭缠藤阵。那枪法刁钻得很,专挑血藤的节点下手,一枪下去,就能震断数丈长的藤蔓。若不是我早有防备,引了山涧水护住阵眼,怕是真要被他撕开个口子。看着他在阵外指挥若定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你当年教我枪法时说的话——‘枪尖要准,心要稳,护着身后的人时,力气才使得值当’。”

“白灵在镜石后看得直皱眉:‘这阵法破袭的路数,怎么这么眼熟?’我没说话,心里却明镜似的——那是你当年为了防五毒教突袭,跟我一起琢磨的法子,专找大阵的‘气脉’下手。你教了他,却没告诉他,这法子最初是用来守护南疆的。”

“他哪里知道,自己早成了别人手里的刀。这几日各方势力都按兵不动,只看着他往前冲,明摆着是想借他的手破阵,坐收渔翁之利。北漠的骑兵在暗处磨着刀,中原的邪派在林子里布了蛊,连那些退到边境的朝廷旧部,都在等着看我们父子相残的好戏。”

“昨日截获了一封密信,是北漠王写给属下的,说‘待无情破阵,无论成败,皆除之’。我捏着那信纸,指节都泛了白。这小子,一身狠劲全用在了明处,却不知暗处的刀子早就磨亮了。他不懂江湖的阴诡,不懂人心的龌龊,只凭着一股血气往前闯——像极了年轻时的我,却比我当年更孤单,连个能提醒他的人都没有。”

“夜里忍不住动用碎星石的力量,往他营寨的方向探了探。只见他独自一人坐在帐中,对着地图出神,手边放着块干硬的麦饼,连口热水都没顾上喝。那一刻,我真想冲过去告诉他:小子,别傻了,你护的朝廷,巴不得你死在这儿;你攻的阵法,是你爹用命给你守着的家。”

“可我不能。我一开口,这层窗户纸就破了。他若信了,这些年的信念轰然崩塌,如何在这虎狼环伺的南疆立足?他若不信,枪尖只会更狠地朝我刺来,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白灵说我太犟,说血脉终究是血脉。可她不懂,有些伤口,一旦撕开,就再也缝不上了。我宁愿他恨我这个‘乱党’,也不愿他知道真相后,对着这满目疮痍的世道,连‘无情’这两个字都撑不住。”

这一页的末尾,画了两支交叉的枪,一支枪缨上是半朵牵牛花,另一支枪杆上刻着个模糊的“情”字,只是那字被硬生生划掉了,留下一道深沟。姜阿鸾看着那道沟,忽然想起无情小时候总爱抢她手里的绣花针,说要学绣牵牛花,却总被扎到手——原来有些执拗,真的是刻在骨头上的。

窗外的牵牛花不知何时落了一朵,花瓣飘落在日记上,恰好盖住那道深沟,像一滴无声的泪。远处传来军队拔营的号角声,苍凉而急促,像在催促着一场避无可避的对决。

最后这几页日记,字迹几乎要穿透纸背,墨色深得发暗,像是掺了血,每一笔都带着决绝的沉重。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不是朝廷的兵,也不是北漠的铁骑,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组织。他们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功法诡异得很,连碎星石的力量都能隐隐压制。昨夜他们突袭时,我才看清他们的标志——黑袍上绣着银色的锁链,像要把天地都捆住。”

“他们抓了几个寨里的老人,在阵外喊话:‘梁砚,想让你儿子活命,就束手就擒。’我站在阵眼处,看见无情被他们困在中央,他手里的枪断了半截,肩头淌着血,却还在挣扎。那眼神,狠得像头受伤的狼,可我知道,他被算计了——那些人根本不是要他的命,是拿他当饵,钓我这条鱼。”

“白灵要带人冲出去救他,被我按住了。我若动了,整个阵法就会溃散,南疆就成了砧板上的肉。这一夜,我把碎星石的力量全引了出来,顺着阵法的脉络淌遍南疆的每一寸土地。锁山阵的瘴气浓得化不开,缠藤阵的血藤长得比城墙还厚,幻月阵里的镜石亮得能照出人心底的鬼。我把这些年攒下的精血,一滴一滴融进碎星石里,石头烫得像团火,我却觉得心里一片冰凉——这是我能为南疆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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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证阵能护着百姓不受邪力侵蚀,迷魂阵能让那些宵小之辈找不到真正的碎星石。只要阵法还在,南疆就倒不了。”

“明日一早,我就会走出阵法。他们想要我的力量,想要碎星石的秘密,我给。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力量早跟我的命缠在了一起,想剜走,就得承受它的反噬。我死不了,碎星石给的治愈之力,让我连求死都成了奢望。他们会折磨我,会用各种法子逼我开口,可我扛得住——当年诅咒啃噬心口的时候,比这疼多了。”

“阿鸾,你能看到这些日记,说明白灵或老张头找到了你。别犹豫,带着无情走,走得越远越好。别告诉他我是谁,别让他回头。这战场太脏,别污了他的眼。他是‘无情’,就该活得干净些,像你当年希望的那样,能在没有战火的地方,好好喘口气。”

“碎星石的力量我用精血封了大半,剩下的,够护着阵法撑到明年开春。那时新的稻子该种下去了,孩子们也该开学堂了……”

这一页写到末尾,字迹突然歪歪扭扭,像是笔掉了,又被捡起来,勉强画了个圈,圈里是三个极小的字:“我爱你。”

最后一页没有字,只有一片新鲜的血迹,像是刚滴上去的,旁边压着半朵干枯的牵牛花,正是姜阿鸾当年遗失的那枚玉扣上刻着的模样。

窗外的牵牛花藤突然剧烈摇晃,最顶端的那朵花,在夜风里颤了颤,落了。远处传来隐约的号角声,不是军队的调子,低沉得像丧钟。姜阿鸾握紧那枚玉扣,指腹触到冰凉的刻痕,忽然听见念砚——不,是无情——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喊着:“娘,我回来了。”

她抬头望向窗外,月光正穿过云层,照在那株空荡荡的藤上,像一条银色的锁链,一头拴着过去,一头牵着未卜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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