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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芸站在轻纱外，听着里头飘出的动静，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偷人墙根的不道德感。
哪怕这主角之一是她自己。
话说回来，原来“芸芸”这个称呼是她让尘清霄喊的？
她还以为这是尘清霄的癖好。
原来是她自己“威逼利诱”人喊的……
沈芸正略微有些羞涩地干咳一声，这时候，她发现，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
沈芸眨了眨眼。
往常的幻境都是单一段记忆反复重演，怎么尘清霄的幻境在变化？
沈芸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点，眼前的画面已经尘埃落地。
那是个空旷而冷清的屋子。
屋子里没有点灯，被夜色铺满，看不出半点活人生活过的痕迹。
而一抹挺拔如剑的背影就静静地坐在屋子角落里，他一动不动，背影透着孤寂而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只是，他那削瘦的肩似乎在夜色中微微颤动，似隐忍。
又似发怒。
像是那巍然不动的大山忽然被一阵风而撩动。
正当沈芸好奇尘清霄为什么要生气的时候。
裴戾清朗而坚定的嗓音在屋子里回荡而起。
“他不愿意，我愿意。”
“他古板无趣，冷硬如冰，与他在一起，如同跟木头调乐。”
“而我有信心，做得比他更好。”
……
沈芸有些惊讶，尘清霄竟然听见了她跟裴戾的对话？
最令沈芸惊讶的是，在裴戾的最后一句话落下以后，一个冰冷嘲讽的声音缓缓响起。
“裴戾？”
“修为超过我，就考虑他？”
“可笑。”
是尘清霄。
但语气里满是不理智、不冷静。
这不像是尘清霄。
沈芸走了过去，绕到尘清霄正面一看。
沈芸这么一看，愣了一下。
或许尘清霄自己都没发现，他俊美脸上的冷静、沉着早已四崩五裂，取而代之的是嫉妒、愤怒、懊悔。
他双眼发红，置于腿上的手紧紧地攥着，青筋根根凸起，狰狞恐怖。
“可笑之极！”
“区区裴戾……”
“区区裴戾……”
“区区裴戾……”
尘清霄反复而连续地咬重着这个令他不悦的名字，恨不得将那二字剁碎了，砍断了。
就连身上的灵力也随着暴乱了起来。
他突然提剑出屋，失控地劈裂了附近好几座山峰。
看着那暴戾杀意凛凛的尘清霄，沈芸都有些意外。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尘清霄如此不理智、不冷静。
原来向来古板沉寂的尘清霄也会有这么失控的一面吗？
一阵发泄，尘清霄终于疲惫地停下。
他提着剑，无力地垂着胳膊，沈芸少见地在他身上看到了“疲倦”二字。
尘清霄眸色在夜色中晦暗不明，他翕动着嘴唇，“是啊……区区裴戾……”
“为何让我道心如此慌乱？”
他蜷了蜷修长的手指，又慢慢地将五指合拢。
他似乎终于认命一般阖上眸子，没有血色的薄唇一张一合。
“沈芸……芸芸……”
“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那一声呢喃穿过夜风，落在沈芸耳边。
沈芸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安静地看着那疲倦而不知所措的尘清霄，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跟着慢慢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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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手背落下一抹冰凉。
沈芸有些恍惚，低头一看，那滴透明液体穿过她手背，径直落在乌黑的石头上。
沈芸眨了眨眼。
下雨了？
沈芸抬起头望去。
却见阴沉的天边，尘清霄御剑停在半空，白衣随风飘扬，那一双眸子里竟有些呆滞与不敢置信。
沈芸随着尘清霄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片混乱。
无数乌泱泱的人头像蚊子一样到处乱跑。
她很艰难地才找出重点——人群中，她满身是血地倒在裴戾怀里，裴戾源源不断地往她体内输送着灵力。
但徒劳无功。
又一滴冰凉液体落下。
落在沈芸鼻尖。
尘清霄动了，不顾一切地朝着人群中冲去，人群因为尘清霄的到来而哗然，可尘清霄似乎并不在意，他无视清誉，也抛弃门规，毅然决然地去往那个方向。
沈芸突然恍然大悟。
那不是雨水。
是尘清霄为她流下的泪水吗？
聪明如尘清霄，或许那时候就猜中她的生命走在尽头了。
聪明如沈芸，也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她，成为了尘清霄的弱点。
一只修长冰凉的大手缓缓从身后遮住她的眼睛。
深沉而沙哑的男声在沈芸耳畔如清风穿堂一般落下。
“芸芸，别看了。”
女孩子都不会想看自己死去时的模样的。
沈芸笑了笑，伸出手握住落在她眼前的手，转过身，望着此时站在她身后的尘清霄，好奇地问，“我成为了你的弱点，你不怕吗？”
尘清霄垂眸，与沈芸对视，目光怜爱，他温柔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我的弱点。”
“你是我强大的动力。”
“只要想到你，我就想要再努力一点，努力修炼，努力赚钱，努力靠近你。”
“芸芸，我发觉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意外之中。”
“你这么好，我喜欢你，是理所当然。”
大概是因为刚刚见过一口一个妖女喊着她的高冷版尘清霄，现在冷不丁看见情话满天飞的恋爱脑版尘清霄，沈芸觉得有些割裂。
尘清霄耐心地压低声问沈芸，“看完了吗？”
“我们要出去了吗？”
沈芸点了点头。
再看她可能就有些受不了了。
尘清霄太深情了。
多看一眼就得道心怦然而动的那种程度。
为了冷静、理智，她还是别看为妙。
尘清霄知道或许他再坚持坚持，沈芸会有所动摇。
但他并不需要沈芸的动摇。
他希望沈芸坚定地、毫无顾忌地往前走。
他是沈芸的指路明灯，不是绊住沈芸脚步的阻碍。
所以，维持现状就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