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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军拿起一张纸写下自己电话号码,递给梁丽琴:“如果有事你打电话给我。“
等这对曾经的夫妻互相争吵着出了派出所,周军急忙打开包,掏出药瓶子,吞了两颗药丸,闭上眼睛,感觉背心的汗水一阵接一阵地出,瞬间就湿漉漉一片。
不片刻,他舒服了许多,睁开眼睛,发现李所长和小宫正站在他面前仔细端详。
“我脸上有花吗?”
小宫:“师父,你刚才脸好白,出了好多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周军长出了一口气:“我这腰是老毛病了,医生说已经治不好了,只能养。去医院干什么,浪费时间。”
李所长叫苦不迭:“周军啊周军,你让我说什么才好,我问你,孩子失踪要符合什么条件才能立案?”
周军淡淡道:“按照法律规定,小孩失踪二十四小时以上视为失踪,准予立案。但如果小孩子面临危险,或者十岁以下,智力低下者,不受这一规定限制。”
李所长气道:“你还知道啊,我们先不管钟长林是不是藏匿了钟天生,首先,钟天生才八岁吧,而且,按照刚才那对夫妻的描述,孩子属于边缘智力,也就是轻度弱智,你不立案,胡闹嘛。一旦人家夫妻回过味来,举报我们派出所,谁吃罪得起。”
小宫插嘴:“不是夫妻,是前夫和前妻,李所长,你说话不严谨。”
李所长正要发作,被小宫一打岔,哭笑不得:“是是是,我说话不严谨好吧。周军,老朋友,以咱们的关系,你说这些就见外了。咱们工作要讲程序,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你和我一起上岸的,咱们那一期,就算能力不足的,靠混资历也混到个正科。你呢,你的能力就不用说了,就因为这性子,现在还是个普通刑大警员,我都替你不值得。”
小宫气鼓鼓:“不值,对,师父,你这个脾气要改。”
周军哼了一声:“改不了的,好吧,这事如果不被钟长林举报就算了。如果被告状,我去跟局领导解释,绝不连累你的前程。大不了我不吃你宵夜了,小宫,人家不欢迎我们,咱再呆这里也没意思,走了!”
说着就拂袖而去。
李所长在后面追着喊:“嗨,周军,你什么狗脾气,什么前程不前程,我个人当不当这个官儿无所谓,反正也就那么点工资。我是怕连累到所里的其他同志被扣绩效……喂,你跑什么呀,吃了饭再走啊……明天打麻将不,约不约……”
夜市,周军正和小宫在吃砂锅蹄花。
他把砂锅里的蹄花夹起来,丢小宫的碗里:“你们女孩子要美容,多吃点胶原蛋白,我年纪大了,吃太油腻会三高。”
小宫说:“师父,你才四十来岁,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跟我爸爸一样,好烦。”
周军:“记得二十几岁的时候,我在警校,那胃口可真好啊。买只卤鸭子,一边走一边啃,还没到家就吃个精光,回家后还吃了半斤米饭,才得个半饱。现在不行,吃上几口,就撑得难受。所以说,趁年轻,能吃就多吃点。”
“对,能吃就多吃点。”小宫快乐地啃着猪蹄,把骨头吐得满桌子都是:“师父,你对我真好,我真不希望你有事。今天这事吧,幸好那钟长林不懂法。如果人晓得了,真去闹,麻烦就大了。我有点不明白,立个案多简单的事,而且,咱们现在正在查流窜进我市的人贩子犯罪团伙,正要顺着这根藤摸那颗瓜。”
周军沉默。
小宫吐了下舌头:“又不说话?师父,你最近的话好少,是不是我什么地方惹你不开心?”
周军这才道:“小宫,是我的问题。昨天你还问我为什么有事没事就去骚扰钟长林,还被投诉过几次,受过处分?其实,我何他认识几十年了,咱们从小就在一个街区长大,可以说穿开裆裤的朋友。八十年代的孩子都皮,我个子小,常常被其他孩子欺负。有一次,我不知道怎么的惹到了社会上的人,他们每天都在校门口堵。钟长林知道后,单枪匹马跑去跟人谈判,一个人把六七个娃打得满地乱滚。我永远都记得那天钟长林威风八面的样子,简直就是《天龙八部》里的大侠乔峰。”
“我和钟长林读的是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高中的时候,我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位女同学,可我胆子小,不敢表白。是钟长林帮我递的情书。可惜啊……”说到这里,周军摆了摆头:“可惜那位女生虽然十分心动,然而还是拒绝了我。她怎么说的呢,她说我是个好人。”
小宫扑哧一声把口中的骨头吐了出去,然后吃惊地看着周军,她万万没想到师父和钟长林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两个铁哥们儿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警校,钟长林没有读大学,就在社会上混着。但我们还有联系,他经常打电话给我,还给我寄很多好吃的东西。”
似乎是看出徒弟面上的疑惑,周军森然道:“港片有一句话说得好,因为我是警察。我是警察,钟长林是黑社会,警察抓贼,天经地义。”
小宫点头:“对,天经地义……啊?”
周军道:“再拿港片里的一句台词来说,十多年前,这一片四个街区都是他钟长林罩的,台球室、网吧、游戏厅、货站、物流,郊区的砂石场。他手下有二十多个亡命之徒,人人都敬人人都怕的带头大哥。呵呵,带头大哥,带头大哥,其实就黑恶势力,有组织犯罪团伙。我一直都想把他绳之以法,可惜,可惜啊,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证据,那混蛋却金盆洗手了。”
“贼就是贼,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调查他。但钟长林狡猾的很,退出江湖后,干脆利落地和以前的江湖人脉一刀两断,简直就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即便在社会上混得沦落潦倒。”周军说:“虽然这样,但我心中一直认为,狗改不了吃屎,他总有一天会忍不住重出江湖的。现在,钟长林的儿子失踪,就是个契机。”
“契机?”小宫好像明白了什么:“师父,其实你心中已经知道钟天生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周军点头:“对,钟长林四十岁才得了这么儿子,可以说是来老得子,现在娃被人拐了,我又不立案。换任何人是他,会怎么做呢?肯定会重新动用以前的江湖势力,搜山检海找人。一旦重新出山,就露出破绽,我不就能找到他以前的犯罪证据了。而且……”
小宫:“而且?”
周军:“而且,他还能顺便帮我们找到人口拐卖集团,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小宫,这两天咱们查人贩子遇到的困难你也是看到的。人海茫茫,要抓到罪犯谈何容易?不妨借钟长林手头的资源,为民除害。”
“对,为民除害。”小宫:“不对,师父,这不符合程序。”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讲究的是程序正义。但如果凡事都束手束脚,结果就是什么都做不成。”大约是吃了蹄花汤热的,又大约是有点激动,周军一脸潮红,宛若涂上油彩:“我们警察是做什么的,是抓贼,是给百姓创造一个安全和谐的社会环境,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怎么样采取了什么手段都不重要。至于我个人的荣辱,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小宫第一次没有接嘴,心中忽然有种隐约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