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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保的心脏骤然缩紧:“你就是银面。拿着别人的面具做什么?”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狰狞的疤痕,“你的面容毁了?”
男人转动方向盘,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用生硬的中文说:“拜你父亲所赐。”
“是你把我姐姐放出来,让她没事?”洛保的指尖发冷,“故意引我出来?”她想起洛溪偶尔苍白的脸色,声音里带上了急切,“我姐姐现在在中国,但我检查过她的身体——表面上没事,是不是还有隐患?”
“问题不大。”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是偶尔会咳血而已。”
洛保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你要什么?”
“要你的身体。”男人的目光透过后视镜射过来,带着贪婪的光,“或者说,要你脑子里的东西。”他顿了顿,吐出几个字,“重塑丸的配方。”
“你想要的,是活体实验者。”洛保冷笑一声,“别忘了我是中国人。我在这里参加学术交流,要是死了,你觉得国内那边会怎么办?柏林中医药学会的邀请函还在我行李箱里,那上面盖着中德两国的官方印章。”
男人的脸色沉了沉:“别跟我提这些。你父亲的密码,说出来。”
“我不知道。”洛保闭上眼,声音里带着疲惫的坦诚,“我失忆了,连我父亲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少装蒜!”男人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在路边急刹,他转过身,疤痕扭曲的脸上满是戾气,“雪莉不可能忘!你17岁就能破解APTX-4869的基因链,怎么可能忘了你父亲的密码?”
“我没骗你。”洛保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我连琴酒都不认识。”她想起林失控时的吻,想起那些被药物扭曲的记忆,声音发颤,“有人给我吃了一种药,让我看到黑暗就害怕。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她看着男人狰狞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甚至他来亲我,强迫我,我都认不出他是谁。”
男人的呼吸粗重起来,他死死盯着洛保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撒谎的痕迹。可那双眼睛里只有茫然和恐惧,像受惊的幼兽,干净得让他想起多年前在实验室里,那个穿着白大褂、眼神清冷的少女,
“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洛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不然你起初来找我的时候,为什么我不敢看黑色的衣服?”
她想起第一次在公交站台见到那个“德国男人”时,对方穿着黑色风衣,她下意识侧身避开的动作——不是怕他,是怕那片浓稠的黑。药物在身体里埋下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在神经上,稍一触碰就会收紧。
男人重新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里,洛保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罐破摔的释然:“其实如果你真的想要重塑丸,大可以看看我的身体。”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隔着白大褂,能感受到心脏微弱的跳动,像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我身体里的内脏,心脏早就损坏了。只是外表看着完好,内里根本没有复原,我的命……剩不了多少了。”
后视镜里,银面的疤痕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审视她话里的真假。
“还告诉你件事。”洛保的指尖滑到腰侧,那里有块不显眼的疤痕,是多年前在云南留下的,“我身上养着一只虫子,叫护心虫。是当年在云南的老山里,一位苗医给我的。若不是它吊着我的命,恐怕早在逃离‘鬼屋’的那年就死了。”
她偏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声音里带着近乎残忍的坦诚:“你大可以拿我去做活体实验。反正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肉,早就被那些变大变小的药剂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车子驶过一段颠簸的山路,她的声音在晃动中显得格外清晰:“你想要我的身体,那就拿去吧。”
父亲藏在旧皮箱里的笔记突然浮现在脑海——不是什么名着典籍,只是个封面磨损的硬壳本,里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她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药者,疗也,非毁也。若以药为刃,与魔何异?”
那些字迹在记忆里发烫,烫得她眼眶发酸。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逃?”洛保的目光重新回到后视镜上,直视着银面那双藏在疤痕后的眼睛,“因为我亲眼看到,父亲为了阻止你们,亲手销毁了最后一份实验数据。他把燃烧瓶扔向操作台的时候,火光照着他的脸,他说‘有些东西,宁愿烂在土里,也不能见光’。”
车子突然在古堡门口停下,厚重的铁门在夜色中缓缓打开,像巨兽张开的嘴。
洛保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车,只是侧过身,认真地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银面,你比我年长,按辈分,我该喊你一声叔叔吧。”她的声音平静下来,褪去了所有情绪,“我不跟你打感情牌,你既然想要我的身体,便拿去,我绝不反抗。”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纽扣——那是枚不起眼的铜扣,里面藏着父亲留下的微型芯片,她也是前几天整理行李时才发现的。
“但如果你非要说药方藏在哪里,我只能告诉你,它藏在我身体里。”洛保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四肢百骸,像是在确认某个隐秘的存在,“我不知道具体在哪个部位,但绝对在我身体里。你既然想要,就来取吧。”
银面的呼吸猛地一沉,疤痕扭曲的脸上闪过震惊,随即是更深的贪婪:“你说什么?”
“我说,药方在我身体里。”洛保重复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我父亲虽然是日本人,却是国际刑警,更是你的老师。他教过你‘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吧?可你看看你现在,用活人做实验,拿药剂当武器,这就是你对他的报答?”
男人猛地攥紧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闭嘴!”
“我闭嘴可以。”洛保推开车门,夜风灌进车厢,带着古堡里腐朽的气息,“但你得想清楚,我身体里的护心虫,只认我的气息。你要是剖开我的身体,它会立刻钻进你的血管,顺着血液直攻心脏。到时候别说药方,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她走下车,站在古堡门前的台阶上,月光落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像给她镀了层银霜。
“当年在云南,苗医说这虫子是‘共生体’,我活它活,我死它亡。它护了我这么多年,最后帮我拉个垫背的,也算值了。”洛保转过身,看着从车里出来的银面,“你不是想要活体实验吗?我这具残破的身子,正好给你当最后一次实验品。”
银面盯着她看了很久,疤痕后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犹豫,还有一丝被说中要害的慌乱。他知道洛保没撒谎——当年实验室里就有过先例,被护心虫缠上的人,最后都死得极惨,尸体上爬满了细小的血洞。
“你父亲……果然什么都给你留了后路。”银面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洛保没接话,只是抬脚走上台阶。古堡的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月光,也隔绝了最后一丝退路。
她沿着昏暗的走廊往前走,墙壁上挂着褪色的油画,画里的人眼神诡异,像在无声地注视着她。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微弱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钝痛,但她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走到走廊尽头,她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房间中央放着一张金属台,上面摆着手术刀和各种仪器,和记忆里“鬼屋”的实验室如出一辙。
银面跟在她身后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支装满透明液体的针管:“这是抑制剂,能让护心虫暂时休眠。”
洛保看着那支针管,突然笑了:“你早就准备好了,对吗?”
“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银面一步步逼近,“从你父亲销毁数据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带着药方回来。”
洛保没有后退,只是挺直了背脊:“动手吧。但我得提醒你,我身体里的芯片会在心跳停止后自动发送信号,接收方是国际刑警的加密频道。你要是杀了我,不出二十四小时,这里就会被团团围住。”
她看着银面僵住的动作,继续说道:“我父亲虽然是日本人,但国际刑警的规矩你该懂——动了他们的人,就算你躲到地狱里,也会被拖出来。”
银面的针管停在半空中,疤痕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在权衡利弊。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洛保突然觉得很累,累得想闭上眼睡过去。但她不能,父亲的笔记还在脑海里发烫,姐姐咳血的样子还在眼前晃,小兰抱着小安的笑脸更是清晰得像在昨天。
“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劲。”洛保的声音突然放轻,“重塑丸的配方,我早就记不清了。但我记得父亲说过,真正能救人的药,从来不在纸上,在心里。”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有护心虫微弱的蠕动,有心脏残存的搏动,还有一份从未被磨灭的信念——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毁灭的。
“你想要的,从来不是药方,是掌控别人生死的权力。”洛保直视着银面的眼睛,“但你忘了,权力这东西,最后总会变成吞噬自己的火。”
银面的针管猛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仪器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洛保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最后一页,没有朱砂批注,只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大概是写给银面的:“阿彦,回头是岸。”
“来吧。”洛保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曾经也叫过你叔叔。”
银面的呼吸在她头顶顿了顿,随即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洛保的睫毛颤了颤,预想中的刺痛却迟迟没来,直到冰冷的刀锋贴上皮肤,她才猛地绷紧了背脊。
“嗤啦——”
布料被划开的声音混着皮肉撕裂的钝痛传来,洛保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冷汗瞬间浸透了白大褂。她咬着牙没吭声,只觉得温热的液体顺着肋骨往下淌,在金属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你想要的不是药方。”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血珠从嘴角滑落,滴在胸前的伤口上,“你是恨我父亲……恨他没把你当成儿子。可我父亲凭什么要传给你?他是科学家,是国际刑警,是研究员,他研究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一个心里只有仇恨的人?”
银面握着手术刀的手停在半空,疤痕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过真的剖开她的胸膛——他只是想逼她说出密码,想看到她屈服的样子,可此刻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她脸色惨白却依旧挺直的脖颈,某种被遗忘的情绪突然从心底翻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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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恨他,连带着也恨上了他的女儿。”洛保的声音越来越低,视线里的银面渐渐变成重影,“可你明明知道……我和他不一样。”
血还在流,顺着金属台的边缘滴落在地,发出“嗒嗒”的声响,像在倒数着什么。洛保感到身体越来越冷,意识开始涣散,却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晕过去。
“你不给我缝针……难道真的想要我死吗?”她看着银面僵在原地的手,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我本来想治好你的脸的……真的。云南的苗医说过,有种草药能让疤痕淡化,我找了三年才集齐……”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绷紧,又重重落下。胸前的伤口被牵扯得更开,血涌得更凶了,很快就在金属台上积成了小小的血泊。
“叔叔……”洛保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最后的求救,“帮我缝上……求你了……”
银面猛地后退一步,手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又看向在血泊里抽搐的洛保,那双藏在疤痕后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不是怕国际刑警,是怕眼前这摊不断扩大的红。
十二岁那年,他在实验室的角落里找到缩成一团的她,那时她刚被注射完药剂,
浑身发烫却咬着唇不吭声,
他蹲下身,笨拙地给她盖了件白大褂,说:“你像个误入黑暗的小天使。”
她当时迷迷糊糊地睁着眼,说:“叔叔,你的脸流血了,我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砰——”
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撞开,赤井秀一带着国际刑警冲了进来。当看到金属台上浑身是血的洛保,看到她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时,他手里的枪“啪”地掉在地上,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洛保!”
洛保的头艰难地转向门口,看到那道熟悉的浅色风衣时,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姐夫……别抓他……”
血沫从她嘴角涌出,她却像是没察觉,只是盯着银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还要给他治脸……阿彦叔叔……求你了……”
银面猛地回过神,疯了一样扑到金属台边,抓起旁边的缝合针线——那是他准备给实验体缝合用的,此刻却被他抖得不成样子。他从没缝过伤口,针脚歪歪扭扭地扎进皮肉里,洛保疼得浑身痉挛,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停。
“叔叔……缝好……要活……”
赤井秀一站在原地,看着银面用颤抖的手给洛保缝合伤口,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线穿过血肉,突然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是医生,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上前帮忙都做不到。
“好了……好了……”银面的声音带着哭腔,血和泪混在他的疤痕上,“不流血了……小志保不疼了……”
洛保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看着银面慌乱的脸,突然想起刚才他掉在地上的手术刀,想起十二岁那年他给她盖的白大褂。
“为什么……因为我是烂好人呀……”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不是说过……我是天使吗?……”
洛保在手术台上昏迷了整整半个月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胸前的纱布每天都要换两次,渗血的速度虽然慢了下来,但医生始终不敢松口——“开胸手术的创伤不可能这么快愈合,她能撑到现在,全靠那股子说不清的韧性。”
赤井秀一守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清晨终于拨通了国内的电话
听筒刚被接起,洛溪带着哭腔的声音就砸了过来:“赤井秀一!你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保保去柏林半个月,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她在医院”赤井秀一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柏林市中心医院,
开胸手术,还在昏迷。”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几秒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是小兰慌乱的叫喊:“洛溪姐!你醒醒!”
半小时后,电话重新打过来,这次是小兰接的,背景里能听到工藤新一在安抚哭闹的小安。
“秀一姐夫,”小兰的声音带着强压的颤抖,“保保她……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会保护好她吗?”
赤井秀一闭上眼,指尖掐进掌心:“是我的错。”
“她为什么会被开胸?”小兰追问,“你在柏林,为什么没看好她?她说去参加学术交流,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是自愿的。”赤井秀一的声音低了下去,“为了救一个人,也为了……了结过去。”
“自愿?”小兰的声音陡然拔高,
“开胸手术怎么可能自愿?
他没说银面就是洛保父亲的学生,没说这人是洛溪从小喊到大的“彦哥”,
更没说洛保被送上手术台时,嘴里反复念叨的是“别抓他,我要给他治脸”。
这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尤其是洛溪
那个总把“我妹妹不能喝咖啡”挂在嘴边的姐姐,那个每次出门都要给洛保塞暖手宝的姐姐,要是知道自己的丈夫不仅没看好人,还让她最疼的妹妹被人开了胸,怕是会提着刀从国内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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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听筒里传来洛溪抢过电话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哭骂:“赤井秀一!你混蛋!你答应过我会看好她的!你说过到了柏林每天给我发定位的!
她不能喝咖啡你忘了吗?她怕黑你忘了吗?你现在跟我说她自愿被人开胸?
她18岁吃了药变成灰原哀的时候就差点死了,你现在让她再遭一次这种罪?”
“洛溪,你冷静点。”
“冷静?我妹妹躺在德国的医院里昏迷不醒,我怎么冷静?”
洛溪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崩溃的哽咽,“那个‘阿彦叔叔’……是不是当年跟在爸爸身边的那个学生?保保小时候总跟我提他,说他会给她折纸飞机……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对保保下手?”
赤井秀一看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窗,
洛保躺在病床上的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单薄。
“他没破坏内脏,只是划开了胸腔,医生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万幸?”洛溪笑了,笑声里全是泪,“我现在就订机票,小兰也跟我去,还有新一和他爸妈——保保喊了他们这么多年‘优作爸’‘有希子妈妈’,他们不能不管。”
挂了电话,赤井秀一捏着手机站了很久。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银面靠着墙站着,脸上的疤痕在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被抓,也没受伤,只是像个游魂似的守在医院,眼神死死盯着洛保的病房门,
银面没看他,只是重复着一个名字:“志保……小志保……”
十二岁那年,他在实验室给她盖白大褂时,她攥着他的衣角说:“阿彦叔叔,等我长大了,就给你配药治脸。”那时他脸上还没有疤,只是个跟着老师做研究的学生,总觉得这个喊他“叔叔”的小女孩,眼睛亮得像星星。
三天后,洛溪和小兰带着工藤一家赶到了柏林。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洛溪看着女儿床上缠着纱布的胸口,腿一软就差点摔倒,被小兰死死扶住。
“保保……”洛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伸手想去碰纱布,又怕弄疼她,眼泪砸在床沿上,“姐姐来了,你醒醒啊……”
小兰站在床边,手指轻轻拂过洛保苍白的脸颊,眼眶通红:“保保,我带了你爱吃的樱花饼干,你睁眼看看好不好?你不是说要跟我去柏林墙拍合照吗?”
工藤有希子捂着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工藤优作拍了拍赤井秀一的肩膀,没说话,只是眼神里带着沉重的质问。工藤新一站在最后,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人,突然想起小时候洛保给他包扎伤口的样子——那时她还叫灰原哀,总说他是“笨蛋侦探”,却会在他受伤时第一时间拿出急救包。
监护仪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原本平稳的曲线出现了波动。洛保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姐……”她的声音细若游丝,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洛溪身上,“你来了……”
“我来了,姐姐来了。”洛溪握住她没插针管的手,眼泪掉得更凶,“疼不疼?告诉姐姐,哪里疼?”
洛保摇了摇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站在门口的银面。他还是那副样子,只是眼神里多了些不敢靠近的怯懦。
“阿彦叔叔……”洛保的声音很轻,“我的药草……在行李箱的夹层里……”
银面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眶瞬间红了。
洛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看清银面脸上的疤痕时,
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张泛黄的合影——后排站着的年轻男人,眉眼和眼前这人重合,
她猛地站起身,想冲过去,却被洛保死死拉住,“姐……别恨他……”洛保的呼吸开始急促,“是我自愿的……我想给他一次机会……”
“你疯了?”洛溪气得发抖,“他划开你的胸!你差点死了!”
“他没破坏内脏……”洛保笑了笑,笑容虚弱却温柔,“他还是……那个会给我折飞机的叔叔……”
小兰蹲下身,握住她另一只手:“保保,你别替他说话。你疼不疼?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洛保看着她,眼里泛起水光:“小兰……对不起……我还没说过……”
“别说了。”小兰捂住她的嘴,眼泪掉在她手背上,“等你好了,我们再说。现在你要好好睡觉,听到没有?”
洛保点了点头,视线渐渐模糊。在彻底陷入昏迷前,她看到银面转身跑出了病房,手里紧紧攥着什么——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从她行李箱里找到的药草,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包着。
洛保这一昏迷,又是一个月。
洛溪每天守在床边,给她擦手擦脸,跟她讲国内的事:小安学会了画向日葵,小兰把她的诊室打扫得一尘不染,工藤新一破了个案子,特意说要等她醒了讲给她听。
赤井秀一每天都要被洛溪骂一顿,从“没看好人”到“连杯温水都不会递”,他从不反驳,只是默默记下医生说的注意事项——不能喝咖啡,不能吃辛辣,伤口愈合前要保持情绪稳定。
银面没再出现过。有一次洛溪在医院楼下看到他,他手里提着个保温桶,却在看到她时立刻转身就走。洛溪没追,只是回来跟洛保说:“那个混蛋还敢来,我没拿砖头砸他就算好的。”
洛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柏林下了第一场雪,窗外的树枝上积着薄薄的白霜。
“姐……”她转头,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洛溪,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
洛溪猛地惊醒,揉了揉眼睛:“保保?你醒了?饿不饿?我让小兰给你炖了粥……”
“阿彦叔叔呢?”洛保问。
洛溪的脸立刻沉了:“别跟我提他。”
“他的药草……”
“扔了!”洛溪嘴硬,却在看到洛保失落的眼神时,终究还是松了口,“被那个笨蛋自己拿走了。他说……等你好了,他在云南的苗寨等你,那里有能治他脸的草药。”
洛保笑了,胸口的伤口牵扯得有些疼,却让她觉得心里很暖。
小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保温桶:“保保醒了?快尝尝我熬的南瓜粥,医生说这个对伤口好。”
工藤有希子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件米白色的毛衣:“我给你织的,柏林冬天冷,穿上暖和。”
工藤优作和工藤新一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本笔记本:“这是你优作爸整理的资料,关于你父亲当年的研究,或许对你有帮助。”
洛保看着围在床边的众人,突然觉得胸口的伤口好像不那么疼了。
“姐夫呢?”她问。
“在楼下给你买向日葵呢。”洛溪哼了一声,“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你喜欢这个。”
就像她心甘情愿被划开胸膛,不是为了献祭,是为了给那段黑暗的过往,画上一个带着光的句号。
“等我好了,”洛保看着窗外的雪,轻声说,“我们去云南吧。”
洛溪瞪了她一眼,眼眶却红了:“等你能下床走路再说。”
小兰握住她的手,笑着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我想见他!”洛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胸口的纱布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我在赌。他确实开了我的胸,确实想把我解剖,可那是我愿意的。”
她偏过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小兰,脸颊泛起一丝愧疚的红:“抱歉,小兰……又被别人强吻了。”
小兰的手顿了顿,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没有责备,只有心疼:“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我们慢慢说。”
“我不是故意要冒险。”洛保叹了口气,目光飘向窗外的雪地,“他扮成德国人的样子来中国,说有个叫林的人需要我救。我知道那是圈套,可我想把这个叔叔拉回来。”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送走林之后,我就在赌——赌他不敢真的对我下手,赌他心里还放不下我这个……当年总缠着他要折纸飞机的小丫头。”
“你疯了!”洛溪忍不住打断,眼眶通红,“开胸啊!那是能赌的吗?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可我赌赢了,不是吗?”洛保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释然,“我求他动手时,他犹豫了;我求他帮我缝回去时,他手抖得像筛糠,却还是拿起了针线。我在赌他没破坏我的内脏,赌他会念着最后一点情分……他做到了。”
她看向洛溪,眼神里带着恳求:“姐,你认识他那么久,该知道他不是天生的坏人。他恨爸爸没把研究成果给他,恨那些成果都留给了我,可他从来没真的杀过人——他想杀的,或许只是那个被仇恨困住的自己。”
“你怎么知道?”洛溪的声音发颤,“他划开你胸膛的时候,你就那么确定他不会下死手?”
“因为我见过更可怕的。”洛保的目光暗了暗,想起国内那个强迫她吃药的黑影,“比起那些把人命当草芥的人,他至少会犹豫,会害怕,会在听到我喊‘叔叔’时手抖。”
她攥了攥小兰的手,像是在汲取力量:“他要的不是我的身体,是爸爸当年没给的认可。可爸爸说过,医者的认可从来不在成果里,在心里——他心里还有一丝善念,不然不会在实验室爆炸时,把最后一个逃生名额让给我。”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银面站在门口,身上还沾着雪粒,手里捧着那个包药草的手帕,指尖冻得通红。他显然听到了里面的话,疤痕后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感激,还有一丝不敢靠近的怯懦。
洛保看到他,眼睛亮了亮:“你来了。”
银面没说话,只是慢慢走进来,把药草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阿彦叔叔,”洛保的声音很轻,“云南的苗寨,你还去吗?”
银面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用力点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音节:“去……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
洛溪看着这一幕,终究还是别过头,抹了把眼泪。她恨他对保保下的狠手,却也知道,保保这执拗的善良,像极了父亲——总觉得人心里都藏着光,哪怕被黑暗埋得再深,也该给它一个透出来的机会。
小兰握住洛保的手,轻声说:“以后别再这么赌了,我会害怕。”
“不赌了”洛保回握住她,笑得温柔,“以后有你看着我,想赌也没机会了。”
“比起叔叔,”洛保的目光转向赤井秀一,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喟叹,“如果非要说伤害,也是你之前给我那一枪。”
她顿了顿,视线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遥远的片段:“跟那位琴酒去洛杉矶见你的时候,你扣下扳机的瞬间,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但比起你,琴酒更危险。”洛保的指尖微微发抖,“叔叔是无意中伤我,我虽然没恢复记忆,可你给我的恐惧,远不及他带来的颤抖。你们还不知道吧?他来中国了。”
她看向洛溪和赤井秀一,眼神里带着一丝质问:“他那偏执的爱才更可怕。我不记得他,却会因为他全身发抖。我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可那温柔里裹着占有,占有里藏着疯狂。”
“你们真的不知道我前段时间为什么怕黑吗?”洛保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压抑的委屈,“在厕所里发抖,跟你们说遇到了一个人——你们不会不知道是谁吧?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我说被喂药,说他亲过我,你们明明都知道啊!”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纱布跟着起伏:“所以阿彦叔叔那天扮成德国人来中国,我看到他穿黑色风衣,才会浑身发僵。你们以为我怕的是黑色衣服?不,我怕的是那件衣服背后,可能藏着的琴酒的影子。”
“你们没看到他,也该猜到是谁,对吧?”洛保的目光落在赤井秀一身上,“姐夫,你们以为我去洗手间那天,看到的是谁?”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那天在奶茶店,我说去洗手间,你们没跟着来。那个把我按在洗手台边强吻我的人,说什么‘不能忘记他’的人——你们真的猜不到吗?”
“我跟小兰说过他亲我,说他讲些莫名其妙的喜欢,你们当时眼神闪烁,明明就猜到了,不是吗?”洛保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们以为我看到黑色衣服就怕,是怕姐夫你,可我怕的是琴酒啊……我不是怕同胞的黑衣服,是怕穿黑衣服的他。”
她转向银面,语气里多了些急切:“之前跟他去洛杉矶,你说过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的父亲,就是开车撞我的人。”
“我之前出了场车祸,在国内。那辆车是冲小兰来的,连续撞了我三趟。”洛保的指尖掐进掌心,“当时姐姐不在,姐夫也不在,你们都没在。我让小兰回车站等,自己站在马路对面。那辆车往她那边冲,我把她推开了。”
“第一下我躲掉了,第二下从绿化带走时被撞倒,第三下直接被撞飞路边。”她平静地叙述着,像在说别人的事,“你们都说他是故意的,确实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女儿被你抓了,叔叔。”
银面的身体猛地一震,疤痕后的眼睛里闪过震惊和慌乱。
“我不知道情况时,恨死那个司机了,他差点要了我的命。可我后来还是去救了他女儿。”洛保盯着他,“阿彦,你当时在想什么?把人家女儿关在黑屋子,甚至准备拍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那时还不知道你是我叔叔,只当你是银面。”她自嘲地笑了笑,“不然我怎么会跟一个让我浑身发怵的人合作?你没伤害那女孩,可把她关在铁笼里,和伤害有什么区别?”
“要撞死我的人不是你,这点我清楚。”洛保叹了口气,“要是你想动手,早就动手了。算了,这件事过去了。”
她看着银面苍白的脸,突然放缓了语气:“我当时在赌,赌你心里还有一丝善念。就像现在,我知道琴酒还在暗处,可我不怕——因为我身边有姐姐,有小兰,还有……愿意回头的你。”
病房里静了很久,洛溪突然走过去,狠狠瞪了银面一眼,却把床头柜上的药草往他那边推了推,
洛保的声音越说越急,胸口的纱布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眼里的迷茫和委屈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叔叔是准备跟我回去吧?可我这人,脑袋转得快,身体却跟不上,从来没办法保护自己。你看看我,每次都搞得这么狼狈。”
她瞥了眼小兰,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我那位空手道女友,整天不在我身边——可她在的时候,我又怕她受伤;不在的时候,我就老受伤。虽然记不清很多事,但我总梦见小兰在日本的时候,过着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哦,都怪那个死工藤老弟!”
提到工藤新一,她突然咬牙切齿起来,像只被惹毛的猫:“跟他一起泡过澡,帮他换过衣服,还睡过一张床!他还亲过我侧脸!你说他还做过什么?毛利叔叔天天喝酒不管事,就他最能折腾!”
“还有工藤新一这家伙,”洛保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要把积压在心里的话全倒出来,“变成小孩子的时候还天天冒险破案。小兰,你不是在被绑架,就是在去被绑架的路上,不然就是跟着他冒险。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懂,非要逼着自己装懂,要么踢门打架,要么冒险抓贼,活得真够‘精彩’的!”
她忽然看向小兰,眼神里带着点恍惚:“我还梦见自己变小了,跟那个老弟一起混,他却整天不理我。你说他怕不怕?不管我死不死,他好像都无所谓——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我都喊过他色批!”洛保的脸颊泛起红,像是想起了什么羞愤的事,“梦里我变小的时候,他居然闯进女生换衣间!那时候我也是小孩子,当着一群孩子的面,直接喊他色狼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工藤新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洛保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那如果你们是情侣,”洛保的目光在小兰和工藤新一之间转了一圈,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醋意,“那我是啥呀?小兰,如果这个梦是真的,你们……你们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吐槽:“他当高中生的时候就爱冒险,变成小孩子更离谱。多少次为了破案把自己逼到绝境,我不是在给他收拾烂摊子,就是在去救他的路上。有次他为了查走私案,瞒着所有人混上货船,结果被绑了,最后还是我带着少年侦探团的小鬼们,拿着滑板和烟雾弹去救他——现在想想都荒唐,一群小学生闯货船,亏他想得出来!”
“还有次更过分,他为了抓连环纵火犯,自己冲进着火的大楼,说要找证据。我拿着灭火器跟进去的时候,他正蹲在火场里看一张烧焦的纸条,气得我直接把灭火器怼他背上了!”
洛保说着,突然笑了,眼眶却红了:“可梦里的小兰,总在他闯祸后第一时间赶到,要么踢开门救人,要么抱着受伤的他哭。你们俩啊,一个爱冒险,一个爱跟着冒险,真够般配的。”
她看向小兰,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委屈:“但梦里的我,好像总在你们身后。他要解药,我熬夜做;他被绑架,我想办法定位;他跟你约会被打扰,我帮他引开记者……现在想想,我图啥呢?”
病房里陷入死寂,连监护仪的“滴滴”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小兰突然伸手抱住她,声音带着哽咽:“保保,不是的……”
“所以我图什么?”洛保在她怀里挣扎了一下,抬起头,眼里满是倔强的泪水,“如果你们真的做过这些,我图什么?我一直把这些当成梦,可这些真的是梦吗?”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洛溪到赤井秀一,从工藤优作夫妇到工藤新一,最后落回小兰脸上,声音带着颤抖的恳求:“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到底是梦,还是我失去记忆前的事?我不要欺骗!你们有没有在一起过?有没有喜欢过?”
“我爱的是小兰,”洛保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哪怕再善良,也不是圣人,我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弟弟和爱的人、甚至姐夫这么对我。”
工藤有希子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工藤优作皱着眉,脸色凝重——他们一直把洛保当女儿宠,从未想过她失去的记忆里,藏着这么多委屈。
“你别忘了,”洛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梦是真的,是我失去的记忆,只是我一直把它当梦而已。再善良也受不了这种事,我需要冷静冷静,难道不对吗?”
她突然看向工藤新一,眼神里带着锐利的质问,像极了侦探在逼问嫌疑人:“工藤,你还记得吗?有希子妈妈让你保护我,让你把我放到安全的车厢里去。你做了什么?你把我放到了哪里?”
“那时候你是不是怕我死了就没解药了?”洛保步步紧逼,胸口的伤口因为激动而隐隐作痛,“有还是没有?”
“我说过解药有瓶颈期,我做不出来,你是不是还逼着我想办法?甚至在实验室里,你为了进度,是不是推过我?”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工藤新一的心上。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出去!”洛保突然拔高声音,眼泪终于决堤,“我不想见到你们!出去!”
洛溪想上前安抚,却被她猛地推开:“姐,你也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
赤井秀一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他看着洛保通红的眼眶,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我们先出去吧。”工藤优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工藤有希子,率先走出病房。工藤新一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跟在后面,路过病床时,听到洛保压抑的呜咽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小兰最后看了洛保一眼,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银面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退出病房,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洛保的哭声和监护仪的声音,
她蜷缩在床上,胸口的纱布被眼泪浸湿了一小块,却浑然不觉得吗
原来那些以为是梦的片段,全都是真的。原来她失去的记忆里,藏着这么多不被珍惜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