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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的日子像梅雨季发霉的墙角,潮湿而黏腻。
拆迁办的人不再天天来,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始终笼罩在老街上空。
偶尔有工程车辆轰隆隆驶过,卷起尘土,又像示威般离去。
老街坊们的“护卫队”热情也渐渐被疲惫和不确定性消磨,聚在巷口议论时,脸上多了几分愁容。
陆子昂依旧每天开门,泡茶,听评书。
只是评书的音量似乎调小了些,他擦拭桌椅的动作也更缓慢,像是在抚摸一段即将逝去的时光。
门口那张“此店不搬,此心不移”的声明纸边缘开始卷曲,蒙上了灰尘,但字迹依旧倔强。
宇文殇开始正经地物色新的落脚点,笔记本上记满了各种租房信息,嘴里念叨着“带宽”、“通风”、“租金”。
张明宇跑来时也不再咋咋呼呼,而是帮着陆子昂整理一些零碎物件,动作小心翼翼。
连阿黄都似乎安静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都趴在陆子昂脚边,耳朵却警惕地竖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僵局将以陆子昂的被迫退让告终时,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
这天下午,茶馆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不是拆迁办的人,而是三个学者模样的人,两男一女,都戴着眼镜,气质儒雅。
为首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穿着中式褂子,精神矍铄。
他们没在意门口那张略显滑稽的声明,而是被茶馆内部的格局和陈设吸引了。
老先生的目光掠过那些被陆子昂修好的老桌椅,掠过柜台斑驳的包浆,掠过窗台上茂盛的绿萝和那只无眼的木雕小马,最后落在墙角那个不起眼、被当做花架用的青石柱础上。
他蹲下身,掏出放大镜,仔细查看了许久,又和同伴低声交流了几句,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老板,打扰一下。”
老先生站起身,客气地对陆子昂说,“我们是市文物局的。
请问,您了解这栋房子的历史吗?还有这些桌椅……”
陆子昂正在后院劈柴(他最近开始储备柴火,仿佛在为某种围困做准备),闻声提着斧头走出来,斧刃还闪着寒光。
那几位学者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
“祖上传的,有些年头了。
桌椅是后来收的,旧的,修过。”
陆子昂言简意赅,把斧头靠在墙边。
老先生松了口气,连忙表明身份和来意。
原来他们是在进行全市近代建筑和民间文物普查,偶然听说了这条面临拆迁的老街,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在陆子昂这间不起眼的茶馆里有了意外发现。
“这个柱础,看形制和磨损程度,至少是清中期以前的!还有这些桌椅,虽然经过修复,但主体结构和部分雕花保留了晚清民国的风格!还有这房子的梁架结构……”
老先生越说越激动,“这间茶馆本身,就是一个活态的、小型的民间生活博物馆啊!”
其他两位学者也连连点头,拿着相机和本子不停记录、拍照。
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宇文殇眼睛一亮,立刻凑过来,添油加醋地把陆子昂如何修复桌椅、如何坚守茶馆、以及他那“民间表演艺术家”和“匠人”的身份宣传了一番。几位学者听得啧啧称奇,看陆子昂的眼神更加不同。
“陆先生,您这不仅是在守护一间茶馆,更是在守护一段鲜活的城市记忆,一种传统的生活方式和手艺啊!”老先生感慨道。
几天后,市里一家颇具影响力的晚报文化版,刊登了一篇题为《老街深处的“活态博物馆”:一位“匠人”的坚守与一座城市的记忆》的长篇报道。
文章详细描述了陆子昂的茶馆及其内部陈设的历史价值,重点突出了他修复老物件的手艺和拒绝拆迁的“文化坚守”,还配发了那几位学者鉴定文物和陆子昂擦拭桌椅、打磨木雕的照片。
文章末尾,引用了多位文化界人士的观点,呼吁在城市改造中应注意保护这类承载着民间记忆的“非标志性文化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