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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17日 星期五 雨
安全屋的窗外，夜色如墨。深蓝色的窗帘微微拉开一条缝，月光透过这道缝隙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银白色的痕迹。
屋内，只有一盏橘黄色的台灯亮着，光线温和而局促，像是不敢打扰这夜的静谧。
台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投下锯齿状阴影，像某种无形的屏障。
秦默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旧钢笔，目光不时投向窗外。
距离行动还有七个小时，他已经第三次检查装备。
信号屏蔽器、战术手电、备用弹匣，一切就绪。只是那种不安感挥之不去。
他悄悄取出那张泛黄的照片，指腹轻轻擦过那张坚毅的面孔。
照片中的秦父站在法院门口，眼神清澈而坚定。这是他唯一留下的遗物。
听到客厅有动静，秦默迅速将照片收起，起身走了出去。
云渺坐在沙发的一角，膝上摊着地图和资料，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纸面。
她注意到文件右下角有着模糊的水印，标记着「CCP-07-95」的字样。
明天他们将前往「阎王」可能关押云父的地点，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但紧张感仍如影随形。
这种等待时刻总是最难熬的。
「还睡不着？」秦默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随后是杯子轻碰的声响。
云渺抬起头，看到秦默端着两杯热茶走来。
他穿着简单的深色T恤和休闲裤，头发微微有些凌乱，仿佛刚刚也在和睡意搏斗而失败。
「嗯，」云渺接过茶杯，感受着温暖从指尖传来，「明天这么重要，怎么可能睡得着。」
秦默在她对面坐下，「害怕吗？」
「不是害怕，」云渺轻轻吹散茶面的热气，「只是在想，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可能真的能见到爸爸了。十年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在提醒时间的流逝。
秦默目光落在云渺脸上，记忆中的少女与眼前的女人重叠，十年时光，她的轮廓更加坚毅，但眼神依然如初。
「还记得我们大学时的那个约定吗？」秦默突然问道，声音低沉而温和。
他的手在口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从不离身的旧钢笔，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纪念。
云渺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浅淡的笑容。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十年前的夏天，他们坐在学校的天台上，讨论毕业后的去向。
年轻的许诺，现在想来竟像是上辈子的事。
「法学院毕业后，你去检察院，我当律师，」云渺轻声说，「然后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你说过这样无论发生什么，至少我们中的一个人能够帮助对方。」
秦默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他的目光落在茶杯上，手指略微颤抖，这一瞬间的脆弱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我一直以为你选择做检察官是因为......」云渺犹豫了一下，「是因为与我作对。」
秦默摇头，茶杯在他手中轻轻旋转，「不，我选择检察官是因为我需要接近真相。那时我已经开始调查父亲的案子，而检察系统有我需要的资源和渠道。」
云渺注视着秦默的脸庞，十年的时光在他轮廓上刻下了坚毅的痕迹。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和记忆中那个会为她挡雨的少年已经有了太多不同。
「你看上去很累，」云渺轻声说，「今晚应该休息的。」
秦默摇摇头，「睡不着。每次行动前都这样。」
他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拨开窗帘一角，外面的夜色依然深沉，唯有远处偶尔闪过的车灯提醒着世界仍在运转。
「这十年，你过得怎么样？」云渺端起茶杯，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
秦默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概括这漫长的十年。
「前三年最难熬，」他终于开口，「白天训练，晚上调查，像是在执行某种自我惩罚。后来慢慢好一些，但总感觉生活缺了什么。」
他转身看向云渺，「你呢？」
「差不多吧，」云渺苦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工作，不给自己思考的空间。连事务所的同事都说我是工作机器。」
她没告诉秦默的是，她已经学会了使用消音手枪，为的是能在必要时保护自己，不再做那个需要被营救的女孩。
那把手枪现在就藏在她的行李中，随时准备应对明天可能出现的危险。
「我知道，」秦默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我一直有关注你的消息。你的每个重要案件我都看过报道。」
这句话让云渺有些意外，「真的？连那个环保诉讼案也看了？」
「当然，你的结案陈词写得很精彩，」秦默嘴角微扬，「我甚至打印下来研究过。」
云渺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声在午夜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脆。
她突然注意到墙上挂钟的指针已指向凌晨12点，标志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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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让她的笑容逐渐消失。明天就是父亲被捕十周年的忌日。
秦默走回沙发，在云渺身边坐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比刚才近了些。
「那时候，」云渺轻声说，「你突然从我生活中消失，我一度以为你放弃了我们。」
「从没有，」秦默摇头，「只是我不能冒险让你卷入。」
他看着桌上摊开的地图，指尖轻轻点上一个红圈标记的位置。
「我已经调查这个地方三年了。隐蔽、防守严密，而且他们每周都会更换内部布局。」
云渺看着地图上复杂的路线标记，「你一个人查到这些？」
「不完全是，」秦默顿了顿，「有一些...特殊渠道。」
「秦默，」云渺放下茶杯，语气变得严肃，「如果明天出了什么意外......」
「不会的，」秦默打断她，声音坚定，「我会确保你的安全。」
「不，听我说完，」云渺摇头，「我不是在担心自己。我想说的是，无论发生什么，这次我不会再允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或隐瞒。十年前我们失去了彼此，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秦默的表情软化下来，他伸手轻轻覆上云渺的手，这简单的触碰却让她心跳加速。
「这十年，尽管我们分开了，但我从未真正离开过你，」他低声说，眼中闪烁着云渺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每次看到你的消息，我都在想，如果当时我选择不同的道路，我们现在会在哪里。」
云渺感到胸口一阵酸涩，「为什么不联系我？哪怕只是一个电话。」
「因为我不敢冒险，」秦默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我的调查把我卷入了危险的境地，而『阎王』的势力远比想象的强大。如果他们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
他没有说完，但云渺明白他的顾虑。
「我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保护的女孩了，」云渺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我可以照顾自己，也可以并肩作战。」
秦默看着她，眼中浮现出一丝欣慰和骄傲，「我知道。」
天边传来隐约的雷声，暴雨将至。
云渺走到窗边，望着天空中闪过的电光，「父亲被带走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秦默站到她身后，「我们会把他带回来的。」
云渺转身，两人近在咫尺，「十年了，我们终于有了线索。但如果...如果我们找到的不是我们期望的结果呢？」
秦默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
云渺感到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谢谢你回来，秦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