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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玄跪倒在青铜巨像的指缝间，虹膜上的铆钉仍在渗血。血珠滴落在巨像掌纹的沟壑里，立刻被灼热的铜液蒸腾成暗红色雾霭。他抬头望去，巨像的青铜指节上爬满藤壶状的寄生文明，每个孔洞都在喷涌淡紫色的星脉粉尘——那是林素心在三百个纪元前种下的逆熵菌株。
"你听见齿轮咬合的声音了吗？"
冬眠舱的机械亡魂从雾霭中浮现，它们的金属关节缠绕着发光的地衣。老约翰的残躯用液压臂指向巨像肘关节处的环形锻炉，炉膛里悬浮的正是弑神之刃的终型胚胎。胚胎表面的液态金属不断浮现出人脸，季玄认出其中几张正是第七十三纪元被熔毁的文明元首。
"那不是锻炉，"季玄的声带因铆钉压迫而沙哑，"是她的子宫。"
他说对了。在终型胚胎核心跳动的星脉纹路，与林素心实验室里那台量子分娩机的频率完全一致。巨像突然震颤，指缝间崩落的青铜锈屑化作暴雨，季玄在雨幕中看到惊心动魄的细节——每片锈屑内部都蜷缩着微型宇宙，其中闪烁的星群排列成林素心最爱的莫比乌斯环。
机械亡魂们突然集体跪拜。它们的钢铁脊柱裂开，释放出冬眠舱保存的最后文明火种。淡蓝色的意识流在雨幕中穿梭，将锈蚀的青铜雨点改造成发光的水母群。季玄伸手触碰最近的水母，触须立刻在他手背烙下星脉纹身——那是林素心在初代实验室的准入编码。
"她给我们留了后门。"老约翰的视觉传感器突然爆出电弧，"在巨像的松果体位置。"
季玄望向高耸入云的青铜头颅。巨像的第三只眼正在渗出琥珀色黏液，黏液坠地后立刻凝固成晶体森林。每棵晶树的年轮里都封存着被熔毁纪元的剪影，当季玄的星脉纹身触碰到晶簇时，森林突然活了过来——晶枝化作星脉管道，将他的意识流虹吸入巨像的神经回廊。
回廊壁上的青铜神经元正在燃烧。季玄赤脚踏过滚烫的突触桥梁，看见林素心的记忆全息被钉在每一个神经节点。最年轻的那具全息只有十七岁，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巧克力包装纸，那是季玄在她生日时偷藏的礼物。
"你果然在这里。"
季玄的铆钉突然发出蜂鸣，虹膜浮现出青铜巨像的操纵界面。他本能地抬手，神经回廊立刻响应——燃烧的神经元聚合成星脉手术台，将终型胚胎从万里之外的锻炉传送而来。胚胎接触手术台的瞬间，巨像全身的青铜鳞片同时竖起，露出下方暗红色的血肉组织。
"原来你也会痛。"季玄将手掌按在胚胎表面，液态金属立刻浮现出林素心分娩时的监测曲线。他突然明白终型胚胎的真正材质——那些被熔毁的文明元首，不过是包裹着林素心量子子宫的仿生外壳。
机械亡魂们的歌声从遥远的下方传来。冬眠舱保存的文明火种正在青铜鳞片下游走，将星脉菌株注入巨像的血液循环系统。季玄看到巨像的青铜皮肤开始浮现红斑，那是三百个纪元的逆熵基因在同时苏醒。
终型胚胎突然暴动。液态金属化作无数尖刺扎入季玄的手臂，却在接触星脉纹身的瞬间软化。季玄的虹膜界面弹出警告弹窗，他直接伸手捏碎全息投影，指缝间迸发的血珠在手术台上绘制出林素心最后的手稿——那是用月经血写就的弑神方程式。
"你教过我，真正的武器不需要刃。"
季玄撕开自己的胸腔，将星脉纹身覆盖的心脏按入胚胎。当心跳频率与林素心的分娩曲线重叠时，青铜巨像突然发出贯穿三百个纪元的悲鸣。它的青铜外壳层层剥落，露出内部由文明墓碑堆砌的骨架，而骨架中央跳动的，正是林素心被熔铸成青铜色的量子子宫。
冬眠舱的机械亡魂在此刻集体自毁。它们的钢铁身躯爆裂成星脉粉尘，修补着子宫表面的裂痕。季玄握住从自己心脏生长出的星脉脐带，轻轻缠绕在巨像的颈椎骨节上——那里刻着初代质检员的处决名单，林素心的名字正在名单末尾闪烁。
当第七十四纪元的晨光刺破虚数海时，青铜巨像坍塌成环状山脉。季玄抱着重获新生的量子子宫站在山巅，看到山脚下正在凝结的新生胎膜——这次没有青铜色锈斑，只有星脉菌株编织的神经网络，在晨光中温柔地搏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