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高一个年次的丁卯科师姐,扇着扇子,闻听也是牢骚满腹:
“怎么那么多啊?你没见着嘛,咱们上面历科学子,每堂监生人数没超过二十人的,到了咱们这科,稍多了些优贡生员、孝廉恩生,每堂也不过多招了三、两个。他们这科倒好,纳贡生员、例贡、荫监、例监多招了这么多,一堂少说三十多个,听说青竹堂都快七十人了。”
那戊辰科的师兄,皱眉对自己的几个师妹说道:
“还好丙寅科今年大比,跟着那些往科落榜的举监,去后面的‘别院’闭关修炼,乙丑科的也去外郡实业历事了,要不己巳科的这许多人再夹杂进来,咱这鸣鹭学院还不得变成菜市,简直乱死了。”
“哎哎,你别挤我啊~~!!你这小厮。”
正这时,那丁卯科的师姐,被新晋的学子推了一把,气急难消。
看着眼前骚乱的人群,闻到男徒身上被老阳儿晒出的汗臭味,本来想挤进去领教本、却几次都失败了的紫穆,没了力气。
忽然,她双手往前一摆,蹲在了人群外面十几步的地方,蔫头耷脑道:
“小玉轩,快去~,帮我们把教本领了,然后送到我们风斋去,我受不了啦~~!!”
“哥哥、哥哥,帮帮我们啦!!”
山儿拽着小乙的衣摆,不停的摇晃着,边撒娇、边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小乙。
此时,幼羽倒是悠闲自在,她正站在不远处那棵玉兰树下,跟分在同间风斋的女孩聊得正欢,这会儿,与那女孩相好的男孩,正打了把油纸伞,来给两个女孩遮着太阳。
金小乙这边却是紧张异常,他瞅着眼前那团人群,犯了会儿愣神,思索自己这伺候小祖宗的活计还真不好干,啥时候没留神混成这样了?唉,侦谍嘛,潜伏进这学院,确实得收敛锋芒,少说多干,装个寻常人,思量明白从腰上取下水袋,呷了口水,深吸口气,说道:
“成,交给我们俩了,你们去落雁厅等着吧,那儿凉快,等会儿我俩把教本拿过去,山儿,你顺便把泽远和他媳妇儿的名帖也拿过来,我都一起领了。”
“哦哦~谢谢哥哥!!我去要羽儿她们的名帖喽~。”
小山蹦跳着高兴极了,俯下身拉起紫穆,两人往幼羽那边跑去。
小乙则冲着那打着油纸伞的少年喊道:
“泽远!她们仨,交给你照顾啦!你和你媳妇儿的教本,我都一起领了啊!”
伞下那女孩被小乙这么一喊,登时脸红起来,小声咕哝了句:
“叫那么大声干嘛…,羞死人了都…”
“谢啦,小乙!嘿嘿。”泽远撑着伞很是受用,憨笑着大声回道。
那对金童玉女可不是外人,正是小乙冰云的同窗,宫泽远和乔雪盈,两人不光靠着优监考试来了鸣鹭学院,雪盈更是跟山儿姐妹三个分到了同间风斋,这会儿,她已经跟幼羽聊得甚是投机,有些分不开的架势。
被粗汉这么一喊,本来就很扎眼的几个姑娘,如今此刻,看她们的人就更多几分,伞下那个靓丽的女孩越加害羞,于是,她拽着宫泽远的衣角叫他快跑:
“小远,走啦。”
“乔乔脸红了~~!”跑到近前的山儿,娇笑起哄,还刮了刮脸。
“小乙也真是敞亮…。”紫穆嗤笑,看着泽远、雪盈的恩爱样子,有些羡慕。
“你们还取笑我,讨厌!”乔乔本想追打她俩,却又被周遭的目光逼回了伞下。
等山儿跑了一圈,将几个人的名帖都集齐了,连同大书袋都交给小乙,便又跑回了羽儿身边。
“走咯,看金鱼去咯~”说着,山儿一马当先,往后面的静园跑去。
目送女孩们离开,小乙提溜着玉轩,便往人群深处挤了过去。
“饶了我吧!大表哥!!好可怕啊!”
可瞬间,玉轩的讨饶声就没入了拥挤的人群中。
过了两刻,世子小玉轩顶着满头乱发和一身臭汗,来到无人之处,他和大表哥已经功成,两人手上抱着、身上背着教本穿院而过,只叫周围的生徒们艳羡不已。
“拿对数目了吧?大表哥。”
“差不多七、八十册吧,我想想啊,山儿的,羽儿的,紫穆的,你的,我的,泽远的,还有雪盈的,啊…一共,我算算啊…啊,六、六套?”
“七套好不?!!大表哥你真成,这都能算错。”
“我看看有几类教本啊!…有算经、书学、武经、画经、律学、礼学、史学、诗经、格物学、物理科、炼金学、地理科…”
小乙和玉轩抢完教本出来,已快变成水人,小乙单衣的前胸后背都已湿透,他们往‘落雁厅’走去时,玉轩翻看着教本,很是专心,经过‘辟雍’,粗汉却正看见四个俏色女孩,在东厢房的屋檐下纳凉。
这会儿,到了用饭的时间,‘辟雍’左右已没什么人走动,微风恰时吹过,从这几个女孩待着的地方,老远就飘过来阵阵幽香,不禁引得小乙目光逡巡,多多流连在了她们身上片刻。
憨子爱看美女的毛病,原先叫珑儿说来就是‘爱吃的大都好色,知道分寸就好,懒得管’。
等他俩和那几个女孩越走越近,粗汉才看明白,原来是四个漂亮女孩去领教本,有两个却被挤昏了。
瘦弱、娇艾、额前刘海偏分的一个丫头,正靠在金兰的肩头休息;
另一个留着过耳短发,看着可爱俏皮的丫头,独自坐着,抱着竹篓不停的擦着鼻涕,不一会儿,她手中那叠草纸就见了底;
站在她跟前的第四个女孩,叉腰持剑,手里拿着两叠草纸,正准备给她递过去。
不停擦着鼻涕的姑娘,无奈瞅着身旁那个身着蓝纱似青空、长发飘飘若飞瀑的女孩,说道:
“迎迎~,你那儿还有草纸不?再匀我些。唉,小七子居然挤晕了!”
长发的蓝衣迎迎,怀里抱着瘦弱的金兰,抬起头来嗔道:
“没了!惠惠~你给的祛暑正气丸,怎么不管用?”
擤着鼻涕的‘惠惠’叹气道:
“过会儿就管用了…小喯儿头,你来擤一个不?”
闻听此话,站在旁边给她递着草纸,性格傲然的女公子嗔怪她道:
“嘉惠,都这模样了,还有心思闹,你全家都喯儿头。”
递草纸的女公子虽不如嘉惠和小七子娇小、也不若迎迎妩媚多姿,但却有另一番诱人滋味。
粗看来,这姑娘留着松软微卷的淡金长发,身着夔纹赭黄广袖褙子,黑虎皮银兽头束腰板带箍着纤腰,身材丰满却不臃肿,倒是非常英美,她手中提着那鹿卢柄、云雷纹铜格长铗,更显得姑娘英气十足。
小乙的目光,本是被那柄长剑吸引过去的,但之后看清这丫头时,只觉着她确是美人。
那女孩身着刚过臀的半长素白百褶纱裙,时豪娇媚,她的裙摆下露出着了白袜、曲线甚好的长腿,看上去,难有女孩能出其右,而一双绣足,则踩在坡跟不低的月白浅口跷鞋里,衬得身姿更加挺拔。
抬眼上瞧,女孩披肩长发蓬松微卷,耳后两绺头发用浅色绸带扎成细辫,掺在颈后长发之中,很是俏皮,倒显得英武中多了几分亲人之意。
听见身后有人走过,这丫头警觉的回头看看,见着小乙盯着她瞅,不屑的‘哼’了一声,却又不知怎地,忽然显得无奈哀愁。
小乙细瞅,观其额前,但见淡金黄发左右分开,露出憨嬉的额头,额下乃是圆脸翘鼻、尖下颏,脂润皮白、眉儿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