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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郊区，春晖福利院。
与康宁精神病院的压抑不同，这里虽然破旧，但院子里有孩子们的欢笑声，墙壁上还画着些色彩鲜艳的卡通画。
蝎子一行人直接找到了院长办公室。院长是个五十多岁、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姓李，看起来还算和善。
“几位找谁？”李院长放下手中的表格，客气地问。
蝎子脸上堆着笑，递上一张名片：“李院长您好，我们是启明集团慈善部的，想了解一些二十年前福利院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扶的地方。”他这套说辞，对付一般人屡试不爽。
李院长推了推眼镜：“启明集团？那可是大公司啊。二十年前……那时候我刚来不久，福利院条件可比现在差远了。你们想了解哪方面？”
“我们主要想了解一下，二十年前，福利院有没有接收过或者有没有一位腿脚不太方便、姓薛的年轻女性在这里做过义工或者短暂停留过？”蝎子直接切入主题，目光紧盯着李院长的反应。
李院长眉头微蹙，努力回忆着：“姓薛……腿脚不方便的年轻女人……二十年前……”她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那时候的人员流动也大，我印象不是很深。要不，我帮你们查查当年的登记记录？”
“那太麻烦您了。”蝎子嘴上客气，心里却知道，这种老旧福利院的档案，能查出什么才怪。
果然，李院长在布满灰尘的档案柜里翻找了半天，拿出几本泛黄破损的登记簿，上面的字迹大多模糊不清。
“唉，那时候条件差，记录也不规范。”李院长有些抱歉。
蝎子也不失望，他早有准备。他给旁边一个精瘦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立刻会意，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笑嘻嘻地放到李院长桌上：“李院长，这是我们慈善部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给孩子们买点文具零食什么的。”
李院长愣了一下，连忙推辞：“这怎么好意思，我们……”
“李院长，您就收下吧，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蝎子笑眯眯地说，语气却不容拒绝，“您再仔细想想，或者问问院里其他老员工，那位姓薛的女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比如她是从哪里来的，后来又去了哪里？”
李院长看着桌上的信封，又看看蝎子那看似和善实则带着压力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好吧，我再帮你们问问。院里还有一位张阿姨，她在这里干了一辈子了，可能知道些什么。”
张阿姨很快被请了过来，她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听完蝎子的描述，她眼睛一亮：“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叫薛……薛什么来着，名字忘了，但确实姓薛。长得可俊了，就是一条腿不太好，走路一跛一跛的。人很文静，不爱说话，但对孩子们特别有耐心。”
蝎子心中一动：“那她在这里待了多久？后来呢？”
“待了大概两三个月吧，”张阿姨回忆道，“她说是外地来投亲不遇，暂时没地方去。后来有一天，她说她一个远房亲戚找到她了，要接她走，就离开了。我还记得，那天来接她的是个男人，看着挺老实的，开着一辆……一辆半旧的蓝色小货车。”
“男人？什么模样？有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蝎子追问。
张阿姨摇摇头：“那男人戴着个帽子，看得不太清楚。也没留什么联系方式，那时候哪有电话啊。就记得那薛姑娘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抱着几个孩子哭了一场，说以后有机会会回来看他们的。可惜啊，一走就再也没消息了。”
“蓝色小货车……远房亲戚……”蝎子将这些线索记在心里，又问了几个细节，但张阿姨也提供不了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了。
从福利院出来，蝎子坐进车里，点上一根烟。事情似乎又断了线索。那个所谓的“远房亲戚”和“蓝色小货车”，在二十年前的南城，无异于大海捞针。
“蝎哥，现在怎么办？”手下问。
蝎子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阴鸷：“继续查！给我查二十年前南城所有蓝色小货车的登记信息，特别是那些跑长途的。还有，那个接走薛雪的男人，给我画出模拟画像，在道上散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认识！”
他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方正也来到了南城。他没有蝎子那么大的阵仗，而是独自一人，像个普通的游客，在南城的老街区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先去了当年的户籍管理部门和公安局档案科，试图从官方档案中寻找薛雪的蛛丝马迹。
启明集团在南城的关系网确实起了作用，他比蝎子更容易接触到一些尘封的档案。
在一份二十年前的人口失踪协查通报里，他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记录：“薛雪，女，二十三岁，外地口音，于康宁精神病院走失，据称有轻微下肢行动不便，精神状况不稳定……”
后面附着一张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眉眼清秀，但眼神空洞。
方正又调阅了当年康宁精神病院周边的治安案件记录，以及一些福利机构的接收记录。他发现，在薛雪从精神病院“失踪”后大约一个月，城郊的一家小型私人诊所有过一个无名女病人因为高烧昏迷被送来的记录，体貌特征与薛雪有些相似，特别是提到了“左腿有旧伤”。但那女病人清醒后自行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身份信息。
方正眉头微蹙。薛雪的行动轨迹，似乎总是充满了“自行离开”和“信息不详”。这不正常。
他将这些零散的信息在脑海中串联起来。一个腿脚不便、精神受过刺激的年轻女人，带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二十年前的南城艰难求生。她先是被送进精神病院，然后“失踪”，之后又出现在私人诊所，再次“自行离开”。
她到底想躲避什么？还是在寻找什么？
方正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生辰八字纸条”和柳如懿夫妇刻意隐瞒的细节，与薛雪的这些经历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再次来到兰强和柳如懿租住的那个破旧平房区。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敲门，而是在附近转悠，和一些老街坊攀谈起来。他了解到，兰强最近手头似乎宽裕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样唉声叹气，甚至还偷偷去小酒馆喝了几次酒。
方正心中冷笑。看来，那对夫妇是把他当成提款机了，以为捏着那张根本不存在的“纸条原件”就能狮子大开口。
夜幕降临，方正拨通了林冬的电话。
“林助理，南城这边，关于薛雪的线索，又多了一些，但都很零碎。我怀疑她当年可能并非简单失踪，而是有人在刻意抹去她的痕迹，或者……她在刻意躲藏。”
“董事长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林冬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明白。”方正挂了电话，看着窗外南城闪烁的霓虹，眼神深邃。
他决定从另一个方向入手——兰天赐襁褓里那张“赠予有缘人，望视若己出，善待之。他叫天赐”的纸条。那纸条的材质，柳如懿说是“特殊的道林纸”，上面是“打印的宋体字”。二十年前，打印机和道林纸并非寻常人家能轻易接触到的。
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