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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脸上已是泪水纵横,但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冰冷。
“你们杀了他们,还要拿他们的痛苦当武器?”他低声说道,像是在问敌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右手,手中的灵刃闪电般划过自己的左臂。
那里有一道陈年旧伤,此刻被他亲手再次斩断!
鲜血喷涌而出,洒向天空。
剧痛让他身体颤抖,却也让他彻底挣脱了过去的枷锁。
“但我现在,叫冷星河!”他对着天空怒吼,“这个名字,是我自己,从死人堆里争回来的!”
随着他的宣告,洒向空中的鲜血竟化作点点星火,瞬间附着在他的灵刃之上。
刀刃爆燃起璀璨的银焰,他挥刀前劈,一刀斩向那刺耳的笛音。
“咔嚓!”
无形的音波仿佛实体般被一刀劈碎,连带着那名老术士手中的骨笛,也应声断裂。
老术士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黑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重获新生的男人。
林尘盘坐在阵图最中央,双目紧闭。
他以【心锁·不闻】的法门,将所有魇怪带来的怨念、嘶吼和痛苦记忆全部屏蔽在外,心神沉入脚下的大地。
同时,他运转【名之海】,将整个武馆废墟的阵纹与所有人的意志连接在一起。
每当李威、岳山、冷锋,或是任何一名幸存者高喊出自己的名字与信念时,林尘便会猛地一拳击打在地面。
拳力透过阵纹,将那份蕴含着生命烙印的力量精准地引导、增幅,再传递到喊出名字的人身上。
苏璃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她终于明白了林尘的计划:“你……你在用武馆的守护阵纹,当成一个‘唤名增幅器’?”
“咳咳……”林尘又咳出一口血,脸上却带着一丝微笑,“七步连环拳的真意,从来不是杀人技……是传声法。”
这场以名字和记忆为武器的战争,一直持续到天际泛起鱼肚白。
黎明的第一缕光线刺破黑暗,那些失名魇仿佛畏惧阳光,开始节节败退,最终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战斗结束时,战场中央那盏从未熄灭、也无人敢靠近的巨大主灯,突然开始剧烈膨胀。
绿色的火焰疯狂燃烧,最后“轰”的一声,灯笼彻底炸裂。
一团漆黑的人形阴影,从炸裂的火焰中缓缓升起。
它没有面孔,没有具体的身体轮廓,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的巨大嘴巴,仿佛能吞噬世间万物。
一个空洞、宏大,由无数声音叠加而成的意志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吾乃万名为祭之所成——我即‘无名之相’。”
林尘踉跄地站起身,他身后的英名录石碑在晨光下依旧屹立不倒。
他看着那个由纯粹的“无”构成的怪物,轻声说:“那你听听这个。”
他缓缓举起自己那只染满鲜血的手掌。
在他身后,那百余名被救出的村民、重获自由的囚者、还有刚刚归队的武馆战士,他们看着林尘的背影,看着那块刻着同伴名字的石碑,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在他们心中升腾。
他们齐齐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劫后余生的全部力气,发出了同一个呐喊:
“林——尘——!”
这声音汇聚了所有人的感激、信任与希望,如同一道撼天动地的洪流,撞向了那个黑色的“无名之相”。
就在声浪与黑影接触的瞬间,林尘眼前,那许久未曾出现的系统界面,最后一次弹出了提示。
【检测到万人共志,终阶协议完成——钥匙已熔,门自有主。】
“无名之相”在百人齐声的呼唤中,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开始迅速崩解消融。
而在它彻底溃散的前一刻,一道苍老、疲惫,带着几分熟悉又陌生的悲悯之声,从那黑影的核心逸散出来,清晰地传入林尘的耳中:
“远山……我儿……你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影子。”
黑影彻底消失,晨光普照大地。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喧嚣的战斗,震天的呐喊,都已远去。
只剩下灰烬在微风中飘散,和劫后余生者们沉重的呼吸声。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穿过被彻底摧毁的武馆大门,在熹微的晨光里,一阵极轻微的、富有节奏的“哗啦、哗啦”声,从门槛外幽幽传来。
那声音很小,很耐心,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轻轻搅动着一池本该平静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