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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泊的夜,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沉重地压在整个八百里水泊之上。
白日里尚可见的波光潋滟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冰冷的湖水偶尔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空洞的回响,间或夹杂着几声夜枭突兀而凄厉的怪叫,更给这片险恶之地增添了几分阴森鬼气。
忠义堂前,巨大的篝火堆噼啪作响,燃烧的木材不时爆开几点火星,挣扎着试图照亮周围。
跳跃不定的火光,勉强映照出几个负责守夜巡逻的喽啰兵疲惫而麻木的脸庞,他们眼神空洞,呵欠连天,更像是行尸走肉,而非活生生的人。
那火光也将他们身后扭曲拉长的影子投在冰冷的地面和粗糙的木墙上,如同群魔乱舞。
就在这片被黑暗与戾气笼罩的山寨外围,密林最深处,两道几乎与夜色完美融为一体的诡异身影,如同从地狱缝隙中渗出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显现。
其中一道身影,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得过分、不露丝毫肌肤的漆黑袍服之中,连面容都深深隐藏在兜帽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闪烁着两点幽绿冰冷的光芒!
如同潜伏在深渊中的毒蛇,阴森、诡秘,散发着不属于阳世的寒气。
正是无天座下最得力的魔使之一——黑袍。
另一道身影,则与他形成鲜明对比。
身姿妖娆火爆,胸前一对吊瓜晃晃悠悠,仅穿着勉强蔽体的暗紫色紧身皮甲,勾勒出惊心动魄、足以令凡夫俗子血脉贲张的曲线。
她面容妖艳绝伦,却带着一种非人的邪气,红唇饱满如滴血,眼角微微上挑,流转间尽是勾魂摄魄的媚意与残忍。
一条漆黑油亮、顶端带着狰狞毒钩的蝎尾,在她身后灵活地摆动,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她是巨蝎,同为无天麾下悍将,最擅玩弄人心,散播欲望与混乱。
“哼,一群被逼上梁山的乌合之众,蝼蚁般的凡人,心中的怨气、愤懑、不甘倒是纯粹浓烈,省了我们不少催化魔种的力气。”
黑袍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幽绿的目光扫过山下灯火零星、却怨气冲天的山寨,如同在看一片肥沃的毒草园。
“怨气足,心防才脆弱,灵魂才充满了可供利用的缝隙,不是吗?”
巨蝎伸出猩红的舌头,极具诱惑力地舔过自己的红唇,眼中闪烁的却是对负面情绪贪婪的食欲。
“无天佛祖要的,可不仅仅是这点混乱。他要的是能在这片腐朽土壤上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魔树的混乱种子,更要的是……这些被贬下凡、却依旧承载着星辰本源的天罡地煞之魂,被彻底污染、魔化后的力量!”
“这里,简直是天生的魔窟苗圃,正合适我们播种。”
两人相视一眼,发出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诡笑,随即不再多言,如同两道真正的幽灵,融入了更深的黑暗,开始执行他们的毒计。
黑袍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青烟,无声无息地飘荡到了山寨唯一水源的上游——一处隐蔽的山涧溪流旁。
溪水在月光下本该清澈见底,潺潺流动。
黑袍伸出他那枯瘦如柴、指甲尖利乌黑的手掌,掌心向上,口中开始吟诵古老而拗口、充满亵渎意味的魔咒。
随着咒语,一缕缕比最深的夜色还要浓郁、还要纯粹的粘稠黑气,如同拥有了生命的黑暗触手,从他掌心那一点幽绿光芒中缓缓渗出,扭曲着,蠕动着,散发出极致的冰冷与恶意。
它们悄无声息地钻入清澈的溪水之中,遇水即化,无色无味,甚至连最细微的能量波动都被黑袍以秘法掩盖。
但这融入了水中每一滴的魔念,却带着最精纯的蛊惑与侵蚀之力,能无声无息地渗透饮用者的五脏六腑,侵入其神魂,无限放大他们内心深处的阴暗面——猜忌、暴戾、贪婪、恐惧!
这被污染的溪水,潺潺流淌,汇入山寨的水缸、酒坛,成为每个人每日必不可缺的“生命之源”,也将死亡的魔种,送入每个人的体内。
与此同时,巨蝎则如同夜幕下最灵活、最致命的猎食者,借助着建筑物、阴影的完美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山寨的核心区域。
她没有直接去找那心思深沉的宋江或者精于算计的吴用,而是首先来到了山寨中脾气最为暴躁、头脑相对简单直接、最容易操控的李逵住处附近。
此时李逵正因为白日里一个小头目顶撞了他几句,而憋了一肚子无处发泄的邪火,在屋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巨蝎隐匿在窗外阴影里,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她轻轻呵出一口气,一股无色无味、却带着极致挑动怒火与狂躁力量的甜腻异香,如同被精确引导的毒蛇,钻入窗缝,融入了李逵呼吸的空气之中。
正烦躁不堪的李逵猛地吸了几口,只觉得“轰”的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怒火,瞬间冲垮了他本就脆弱的理智堤坝!
眼前仿佛出现了白日那个顶撞他的小头目,正用极其轻蔑和嘲弄的眼神看着他,咧嘴嘲笑他的无能!
“直娘贼!俺劈了你个驴入的!”
李逵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抽出床边的两柄板斧,如同疯魔般撞开房门,赤着上身就冲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他暴怒的吼声、兵器碰撞声、其他人的惊呼劝阻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混乱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荡开的涟漪迅速波及小半个山寨,无数被魔念影响、心浮气躁的喽啰被卷入其中,或煽风点火,或趁机发泄平日怨气。
巨蝎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近乎残忍的弧度,身影如鬼魅般一闪,又出现在了另一处——晁盖的住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