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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房！"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惊得大堂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诧异地看着这个失态的年轻人。
陆明远抓起行囊冲出客栈，却在门口猛地停住脚步。夜风呼啸着从他耳边掠过，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贡院的方向与回家的路在脑海中撕扯着他，最终，他想起宋雨薇想当状元夫人的话，他停在了雨幕中，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次日的次场考试，陆明远是最后一个进入贡院的考生。他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出血，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次场试题：'论君子守约'。"考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明远提笔蘸墨，却在落笔时又想起了那封家书。雨水从号舍的茅草屋顶漏下，滴在他的考卷上，晕开一片水渍，像极了宋雨薇的眼泪。
"君子重诺..."他机械地写下开头，脑海中浮现出临行前对宋雨薇的承诺："等我回来。"笔尖突然折断，飞溅的墨汁弄脏了他的衣袖。
"这位考生！"监考官严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专心答题！"
那监考官生得瘦高，像根竹竿似的，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能看透人心。陆明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当他写到"一诺千金"时，眼前又浮现出宋雨薇颤抖着为他整理行装的样子。那纤细的手指曾经那么灵巧，如今却连针都拿不稳...
最后一场考试前，陆明远在客栈的窗前站了整整一夜。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做出了决定。
"终场试题：'《春秋》大义为何？'"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陆明远却仿佛看见宋雨薇独自走在荒郊野外的身影。写到"微言大义"时，他的手顿住。
"这位考生，你还有半个时辰。"监考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陆明远猛地站起身："学生请求提前交卷。"
整个考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惊讶，有惋惜，也有不解。监考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院试终场。"
陆明远坚定地点头，将考卷双手呈上。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他收拾好考篮，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号舍。阳光照在他挺直的背影上，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贡院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闷响。陆明远站在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然后大步流星地向马厩走去。
"最快的马！"他将一锭银子拍在马夫手中，声音嘶哑而急切。
马夫挑了匹枣红色的骏马，那马儿通体赤红，唯有额头上一撮白毛，陆明远翻身上马，马鞭在空中炸响，惊得路人纷纷避让。
"驾！"
暮色四合，官道两旁的树影如同鬼魅般向后飞掠。夜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但陆明远浑然不觉。
他伏在马背上，任由树枝抽打着脸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马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嘴角已经泛起白沫，但他仍不断挥鞭。
"雨薇..."嘶哑的呼唤消散在风中，被马蹄声碾得粉碎。
天光微亮时，陆明远赶到清河岸边。马匹力竭倒地，溅起一片泥水。他踉跄着爬起，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迹和泥污，朝河边那个熟悉的身影奔去。
晨雾中的清河泛着银光，岸边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宋雨薇素白的衣裙被露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消瘦的轮廓。听到脚步声，她缓缓回头，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眼中满是惊惶和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