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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星泪无痕
璇光殿内，星帷帐幔无风自动。青鸾与玉凤静静栖于殿顶的蟠龙柱上，往日绚丽的羽毛此刻黯淡无光，金色尾羽垂落如褪色的锦缎。夙瑶缓缓睁开眼眸，苍白如纸的面容在琉璃灯映照下泛着青灰，发间玉胜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她动了动手指，想要触碰悬在榻前的安神铃，却在瞥见清玄手中三封书信时骤然僵住。
青鸾低低哀鸣一声，凤目里泛起水光。它记得明烛总爱偷偷给它喂食灵果，墨羽曾用星图为它绘制羽毛纹路，星瑶更是常依偎在它身旁数羽毛上的光点。玉凤轻轻抖动翅膀，尾羽上的星辉簌簌掉落，如同无声的泪。
"师尊......"清玄声音哽咽，将信纸轻轻放在她枕边。夙瑶颤抖着展开明烛那封被火焰灼痕遍布的信，未读完两行，泪水已砸在"我依旧是那个只会闯祸的野丫头"字迹上。她想起多年前，在火场中浑身浴血却死死抱着离火剑的小女孩，此刻却因自责远走天涯。墨羽工整的字迹里藏着不甘，星瑶带着泪痕的星图图纸，让她攥着信纸的手不住发颤。
青鸾突然俯冲而下，停在榻边，用头轻轻蹭着夙瑶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鸣。玉凤也飞落另一侧，将柔软的羽翼覆在她颤抖的肩头，试图为她驱散满心的寒意。两只神鸟自与夙瑶缔结契约起，便从未见她如此伤心欲绝，此刻它们只恨不能化为人形，替主人分担这份锥心之痛。
"是我......"夙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是我只教他们术法，却没教会他们如何面对自己的......"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灵力反噬让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豹纹云裳的衣襟。青鸾与玉凤同时发出凄厉的长鸣，声震整个璇光殿，羽毛上的星辉尽数黯淡，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空中。
清玄慌乱地扶住她，玉笛跌落发出悲鸣，而天墟已如一道白光闪至榻前，掌心凝着温和的灵力贴在她后背。"别说话。"天墟的声音低沉而克制，银丝随着灵力波动微微颤动，"当年我们一同推演星轨，早已预见这一步。"他的眼神里藏着三十年光阴沉淀的痛惜，指尖拂过夙瑶染血的鬓角，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无数次。
玄霜仙子站在结界外，冰蓝色的眼眸倒映着殿内景象。她腰间玉瓶突然泛起寒意，记忆如破碎的冰棱刺入脑海。七岁那年冬夜，继母将她推进结冰的池塘，任刺骨的寒水漫过头顶，她在冰面下挣扎时，看到的是岸上继母冷漠的脸和继父转身离去的背影。"赔钱货，死了干净。"这句话混着冰碴灌进喉咙，比寒水更刺骨。此刻看着天墟小心翼翼照顾夙瑶，青鸾玉凤不离不弃的模样，那个被冰封多年的愿望突然破土而出——若小时候有这样的守护，该有多好。
她下意识攥紧袖口，却触到衣袋里那半幅在昆仑密室找到的画卷。画中白衣剑修与豹纹云裳女子并肩而立的身影，和眼前的场景重叠。玄霜仙子突然转身，冰蓝色裙摆扫落案上的药碗，在寂静的殿外发出清脆声响。青鸾与玉凤警觉地抬头，凤目里闪过冷芒，却在看清是玄霜后，又垂下头，继续守在夙瑶身边。
而陈参商在回廊转角处，正与任平生四目相对。少年周身萦绕着神秘的星纹微光，那双仿佛能看透时空的眼睛，此刻却专注地望着她手中的巫蛊双铃。"你在害怕。"任平生开口，声音清冽如山间流泉，惊得陈参商后退半步。他伸手轻轻按住她颤抖的手腕，指尖传来的温度让蛊铃的嗡鸣都变得温柔，"那日在祭坛，你看到那些刻痕，就在害怕真相。"
璇光殿内，夙瑶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天墟守在榻前，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紧锁的眉峰，轻声道："当年若不是为了护住他们，你又怎会......"他的声音被夜风卷走，消散在昆仑虚浩瀚的星斗下。青鸾与玉凤静静守在榻边，偶尔用翅膀轻轻为夙瑶驱赶寒意，羽毛上黯淡的星辉，似是它们未干的泪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