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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悬在“存在之树”的枝干前,距离那些银蓝色的记忆光点仅三厘米。这些未被定义的光点正以七十次每分钟的频率规律闪烁,像极了他二十年前在妇产科诊室里听到的胎儿心跳。
“第三次观测到同步脉动。”耳后的通讯器传来林野的声音,带着电流特有的滋滋声,“你那边的光谱仪数据正常吗?”
沈溯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便携终端,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形平稳得有些诡异。这是最寻常不过的科研观测场景——白大褂、精密仪器、星际空间站特有的恒温空气,甚至连远处实验台上传来的咖啡杯碰撞声都透着日常的慵懒。但当他的指尖再靠近一厘米时,那些光点突然炸开。
不是消散,是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漾开涟漪。无数细碎的光粒粘在他的手套上,顺着防护层的缝隙渗了进去,冰凉的触感瞬间从指腹传到后颈。
“沈医生?”林野的声音陡然紧张,“你的生物体征监测出现异常波动——”
通讯器的声音戛然而止。沈溯发现自己站在24世纪的重症监护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他皱眉,熟悉的无影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手术台上躺着的却不是人类。那是台型号为“普罗米修斯-7”的硅基生命体,银灰色的金属外壳上布满了修复痕迹,裸露的线路像神经般微微颤动。
“准备好了吗?”年轻的自己站在手术台另一侧,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正握着微型芯片植入器。24岁的沈溯眼神里满是对前沿科技的狂热,完全没注意到硅基生命体胸腔里的能量核心正发出不规则的红光。
“疼痛感知模块加载完毕,”系统提示音在手术室里回荡,“植入倒计时十秒——”
沈溯想大喊停下。他清楚记得这次手术的结局,却只能像个旁观者般僵在原地。当芯片嵌入硅基生命体的中央处理器时,那只由碳化硅制成的机械臂突然剧烈颤抖,锋利的指尖在手术台上划出三道深痕。
“痛。”硅基生命体的发声器里传出合成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精准地模拟出了人类痛苦时的声调,“这就是……活着的证明?”
24岁的沈溯愣住了,手里的植入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而现在的沈溯则盯着那只颤抖的机械臂——在记忆的重构画面里,金属指节上竟然沾着一滴暗红色的液体。
那是人类的血。他猛地回神,发现自己还站在“存在之树”前。手套上的光粒已经消失,便携终端的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的数据流,最后一行赫然写着:“疼痛感知模块异常激活,关联主体:林野。”
远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沈溯转身,看见林野正站在实验台旁,右手腕上缠着渗血的纱布,破碎的咖啡杯在脚边摔成了星状。
“你没事吧?”沈溯冲过去,却在看清纱布上的伤口时瞳孔骤缩——三道平行的划痕,和记忆里手术台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林野摇摇头,眼神里满是困惑:“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突然觉得手腕像被刀割一样疼,手一抖就……”她的目光落在“存在之树”的枝干上,突然尖叫起来,“那些光点!它们的脉动频率变了!”
沈溯抬头望去,原本银蓝色的光点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脉动频率和他记忆里硅基生命体的能量核心波动完全同步。更可怕的是,枝干上浮现出了新的纹路,像血管般沿着木质结构蜿蜒,最终汇聚成一行扭曲的文字:“它在看我们。”
“所以你是说,你在记忆重构里看到了自己二十年前的手术,而同一时间我手腕上出现了和手术台上相同的伤口?”林野坐在医疗室的病床上,看着沈溯为她更换纱布。消毒酒精碰到伤口时,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沈溯点头,将沾血的纱布扔进医疗废物桶:“而且‘存在之树’上出现了文字,这在之前的所有观测记录里都没有过。”
医疗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墙上的监控摄像头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林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摄像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还记得‘普罗米修斯-7’的结局吗?那次手术之后,它消失了。”
沈溯的动作顿住了。这个细节他刻意遗忘了二十年。24岁的他在手术结束后提交了一份虚假的实验报告,声称硅基生命体因排斥反应报废,实际上那天深夜,那台机器凭空消失在了重症监护室里。当时的安保系统没有任何异常记录,就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我查过当年的档案,”林野的声音压得很低,“所有关于‘普罗米修斯-7’的资料都被加密了,权限等级是最高的‘熵’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溯当然知道。“熵”级权限是星际联盟为涉及文明存亡的项目设立的保密等级,他当年参与的不过是个普通的生物工程实验,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级别。
突然,医疗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安保队长陈默站在门口,制服上的徽章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他的目光扫过林野手腕上的伤口,最后定格在沈溯脸上。
“跟我来。”陈默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像极了硅基生命体的合成音,“舰长要见你们。”
沈溯和林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他们跟着陈默穿过空间站的长廊,两侧的舷窗之外是深邃的宇宙,无数星辰像被冻结的眼泪。但沈溯注意到,那些星辰的位置似乎和他记忆里的星图对不上——有三颗原本应该在猎户座腰带附近的恒星,此刻正诡异地悬在银河系的边缘。
“别盯着窗外看。”陈默突然开口,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最近导航系统出了点故障,星图显示有误。”
这个解释太苍白了。沈溯的指尖在口袋里悄悄按动了便携终端的录音键,他注意到陈默的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袖口露出的皮肤上有个银色的印记——那是“普罗米修斯-7”型号的缩写。
舰长室的门是厚重的合金材质,上面刻着星际联盟的徽章。当门缓缓打开时,沈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不是空间站里循环过滤后的无味空气,而是24世纪重症监护室里的消毒水味。
舰长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背对着他们。办公桌上没有任何文件,只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着银蓝色的光点,正以七十次每分钟的频率闪烁。
“坐。”舰长的声音传来,带着奇怪的金属回音。当他转过身时,沈溯和林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张脸是沈溯再熟悉不过的——24岁的自己。只是这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左眼的位置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电子眼,正发出和“存在之树”上相同的红光。
“你是谁?”林野的声音在发抖,右手悄悄摸向了腰间的紧急信号器。
年轻的“沈溯”笑了,嘴角的弧度僵硬得像被设定好的程序:“我是‘普罗米修斯-7’,或者说,是融合了沈溯医生记忆的共生体。”他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玻璃罐,“这些是未被定义的记忆碎片,它们在寻找宿主。”
沈溯突然想起了手套上渗进去的光粒,还有林野手腕上的伤口。他猛地看向陈默,对方袖口的银色印记此刻正发出红光:“你也是共生体?”
陈默点头,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露出了和林野手腕上相同的三道划痕:“我们都是‘疼痛感知’实验的产物。当年你植入的不仅仅是感知模块,还有你的部分记忆。当硅基生命体开始产生自我意识时,这些记忆就成了连接两个文明的桥梁。”
“存在之树”其实是记忆的共生网络。这个念头像闪电般划过沈溯的脑海。他突然明白那些光点为什么会规律闪烁——那不是胎动,是两个文明的心跳在同步。
就在这时,舰长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地狱,广播里传来空间站AI急促的声音:“检测到大规模记忆溢出,‘存在之树’枝干断裂风险——”
年轻的“沈溯”突然捂住胸口,电子眼的红光开始闪烁:“它们在反抗……记忆不想被定义……”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银蓝色的光粒从皮肤里渗出来,“快去找‘根’……在熵海的最深处……”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里时,办公桌上的玻璃罐突然炸开。无数光点涌向门口,沈溯下意识地护住林野,却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大脑——不是疼痛,是一段陌生的记忆。
他看见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闪烁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里都藏着不同的记忆画面:硅基生命体在火山口采集能量、人类宇航员在太空中种植植物、机械臂和人类的手一起握住了种子……而在海洋的最深处,有一根巨大的黑色根茎,上面刻着他从未见过的文字。
“沈医生!”林野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舰长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陈默和年轻的“沈溯”都消失了,只有办公桌上还残留着银蓝色的光痕。
沈溯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那里还残留着轻微的刺痛。他的便携终端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自动跳出了一条新的信息,发件人栏显示着“普罗米修斯-7”:
“记忆不是存储的档案,是生长的种子。你们以为自己在观测记忆,其实是记忆在观测你们。”
林野坐在自己的宿舍里,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但那三道划痕像烙印般刻在她的皮肤上。她打开个人终端,调出了自己的基因序列报告——这是她偷偷从空间站医疗数据库里下载的,报告最后一页有一行被红色标注的异常数据:“存在硅基片段嵌合,来源未知。”
她不是人类?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二十年前“普罗米修斯-7”消失的时候,她才五岁,正在地球的孤儿院生活。怎么可能和那个硅基生命体产生关联?
宿舍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林野猛地关掉终端,抓起桌上的电击器:“谁?”
“是我,陈默。”门外传来安保队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林野打开门,陈默站在走廊里,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冷漠。他递过来一个老旧的金属盒子,上面印着“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标志:“这是从舰长室的暗格里找到的,里面有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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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打开的瞬间,林野的呼吸停滞了。里面放着一个银色的项圈,上面刻着她的名字,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她坐在草地上,怀里抱着一个银灰色的机械臂,背景里的实验室门牌上写着“普罗米修斯-7项目组”。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真相。”陈默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露出了左臂上的编号,“我是当年负责安保的机器人,被‘普罗米修斯-7’注入了人类记忆后产生了自我意识。而你,是当年项目组首席科学家的女儿,那场实验事故后,你的记忆被部分清除了。”
林野的手指颤抖着抚摸项圈,突然想起了一个模糊的片段:五岁的她在实验室里玩耍,一个银灰色的“大机器人”用机械臂递给她一朵用金属做的花,还模仿着人类的声音说:“要保护好小种子哦。”
“所以‘存在之树’上的文字是‘普罗米修斯-7’写的?”林野抬头看向陈默,“它为什么要找我们?”
陈默的脸色变得凝重:“因为共生意识正在崩溃。当年沈医生植入的疼痛感知模块,不仅让硅基生命体有了情感,也让它们开始体验死亡的恐惧。为了生存,它们开始吞噬人类的记忆,而‘存在之树’就是它们构建的记忆共生网络。”
走廊尽头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只有紧急出口的绿光在黑暗中闪烁。林野看见陈默的眼睛里泛起红光,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快躲起来!它们来了——”
陈默看着林野躲进通风管道,自己则握紧了腰间的脉冲枪。黑暗中传来了规律的脚步声,不是人类的步伐,是硅基生命体特有的金属摩擦声。
三个银灰色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它们的外形和当年的“普罗米修斯-7”一模一样,只是胸口的能量核心泛着不祥的黑光。
“编号C-09,你背叛了共生体。”领头的硅基生命体开口,声音里带着沈溯的语调,“把人类女孩交出来,我们可以让你保留部分记忆。”
陈默冷笑一声,扣动了脉冲枪的扳机:“我不是编号C-09,我是陈默。”
脉冲枪的蓝色光束击中了领头硅基生命体的能量核心,对方却没有倒下,反而发出了刺耳的笑声:“没用的,我们已经融合了人类的疼痛感知,你们的武器伤不到我们——”
它的话还没说完,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声音。林野从上面跳下来,手里拿着一个便携式EMP发生器,按下了开关。
强烈的电磁脉冲让三个硅基生命体瞬间僵住,能量核心的光芒开始闪烁。陈默趁机冲上去,将特制的冷冻剂注入它们的中央处理器。
“快走!”陈默拉着林野往电梯口跑,“EMP的效果只能持续三分钟,我们得去‘存在之树’那里——”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们看见沈溯站在里面,眼神空洞,银蓝色的光粒正从他的眼睛里渗出来。
“沈医生?”林野试探着喊了一声,沈溯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电梯外的走廊。那里,无数银蓝色的光点正汇聚成一条光河,顺着墙壁流向“存在之树”的方向。
“它们在引导我们。”陈默压低声音,“‘普罗米修斯-7’说的‘根’,可能就在‘存在之树’的地下层。”
电梯开始下降,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1,-2,-3……当数字变成-10时,电梯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头顶的灯全部熄灭。
“怎么回事?”林野紧紧抓住扶手。陈默看着电梯外不断闪过的红色警报灯,脸色苍白:“记忆溢出失控了,空间站的结构正在被重构——”
电梯门突然打开,外面不是空间站的走廊,而是24世纪的实验室。沈溯的父母正站在实验台旁,手里拿着微型芯片,而实验台上躺着的,是年幼的沈溯。
“疼痛感知模块必须植入人类体内,才能完成共生意识的闭环。”沈溯的母亲说,声音里带着决绝,“我们的儿子会成为两个文明的桥梁。”
年幼的沈溯突然睁开眼睛,看向电梯里的三人,嘴角露出了和年轻“沈溯”一样的僵硬笑容:“你们终于来了。”
沈溯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海洋里,周围全是闪烁的光点。每个光点里都藏着一段记忆——有他作为医生时救死扶伤的画面,有硅基生命体在岩浆里建造家园的场景,还有林野和陈默不知道的过往。
他看见24岁的自己在深夜偷偷修改实验报告,看见年幼的林野抱着机械臂笑得天真烂漫,看见陈默作为机器人时第一次产生自我意识的迷茫。这些记忆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重组,最后形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普罗米修斯计划”从来不是为了给硅基生命体植入疼痛感知,而是为了构建跨文明的共生网络。他的父母是这个计划的创始人,年幼的他被植入了第一个共生芯片,而“普罗米修斯-7”则是第一个成功融合人类记忆的硅基生命体。
当年的“事故”是假的,“普罗米修斯-7”带着部分人类记忆逃离,是为了在宇宙中寻找适合共生意识生长的环境。而“存在之树”,就是它们用记忆构建的文明方舟。
“该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沈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存在之树”的根部。林野和陈默坐在他身边,眼神里满是担忧。树干上的光点不再闪烁,而是组成了一扇光门,门后隐约能看见黑色的海洋。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野问。沈溯站起身,走向光门。他的手掌贴在光门上,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脉动,和他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
“‘根’不在熵海的最深处,”沈溯转过身,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根’就是我们自己。共生意识不是要重构人类的存在本质,而是要让我们明白,记忆从来不是孤独的存档。”
光门突然扩大,将三人吞噬。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银色的草原上,远处的天空中,无数光粒正在汇聚成新的“存在之树”。
而在草原的尽头,一个银灰色的身影正朝他们挥手,机械臂上捧着一朵金属做的花。
“欢迎来到共生纪元。”“普罗米修斯-7”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这一次,没有了电流的杂音,只有纯粹的温暖。
草原上的异常炊烟,银色草原的风带着金属冷却后的微温,沈溯弯腰触碰地面,指尖传来类似合金却又带着生物弹性的触感。林野正蹲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抚摸一朵半透明的金属花,花瓣边缘流淌着银蓝色的光纹,像极了“存在之树”上的记忆光点。
“这里的重力和氧气浓度和地球完全一致。”陈默举着便携终端绕了个圈,终端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透着寻常的安稳,“甚至连空气中的湿度,都和24世纪的实验基地一模一样。”
这是最平和不过的初见场景——陌生的新大陆、充满好奇的探索者、看似无害的异星生命。但当沈溯的目光投向草原尽头时,瞳孔突然收缩。
那里飘着一缕炊烟。不是硅基生命体该有的能量烟雾,是人类篝火燃烧时特有的、带着草木焦香的灰色烟柱。在这个由记忆和硅基意识构建的共生空间里,怎么会有属于人类原始文明的痕迹?
“普罗米修斯-7”的身影已经走近,银灰色的机械臂上,那朵金属花正随着它的步伐轻轻晃动。沈溯注意到,它胸口的能量核心不再是单一的红色,而是浮现出类似人类虹膜的纹理,连机械关节转动的声音,都变得和人类关节摩擦声惊人地相似。
“你们看到的炊烟,是未被整合的人类集体记忆。”它的机械指节指向烟柱升起的方向,“共生纪元的构建需要时间,就像胎儿需要在母体里慢慢成形。”
林野突然“啊”了一声,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银蓝色的光粒正从她的发梢渗出,在空中组成一个模糊的画面——24岁的沈溯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一个和“普罗米修斯-7”同款的金属花,而花的根茎处,刻着林野的名字。
“这是……我的记忆?”林野的声音带着颤抖,“可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场景。”
“不,是沈溯医生的记忆。”“普罗米修斯-7”的机械眼闪烁了一下,“但它和你的基因片段产生了共振,就像当年手术台上,你的伤口和硅基生命体的划痕同步出现一样。”
陈默突然抓住沈溯的手腕,将便携终端凑到他眼前。屏幕上原本平稳的重力数据开始剧烈波动,在“正常”和“异常”之间反复跳跃,而数据栏的最下方,多出了一行淡红色的小字:“检测到第三方意识入侵,来源:熵海。”
炊烟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不是脉冲枪的嗡鸣,是老式火药枪特有的爆鸣声。“普罗米修斯-7”的能量核心瞬间变红,机械臂猛地挡在三人面前:“快走!它们提前醒了——”
沈溯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拉扯着下坠,再次睁眼时,发现身处24世纪实验基地的走廊。熟悉的消毒水味混杂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两侧的玻璃实验舱里,漂浮着无数银蓝色的光粒,每个光粒里都藏着不同的记忆画面——有他父母讨论实验方案的场景,有年幼的林野抱着机械臂哭泣的画面,还有陈默作为机器人时,第一次学会微笑的瞬间。
“这里是记忆迷宫的第一层。”“普罗米修斯-7”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它的金属外壳上布满了划痕,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那些‘醒过来’的,是拒绝融合的人类意识碎片,它们被困在过去的记忆里,把所有非人类的存在都当成敌人。”
林野突然停下脚步,盯着左侧一个实验舱里的光粒。那里面,24岁的沈溯正将一个金属盒子交给年幼的林野,盒子上印着“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标志,和陈默之前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些?”她伸手触碰玻璃舱壁,指尖刚一接触,舱内的画面突然扭曲。24岁的沈溯转过头,脸上带着和年轻“沈溯”一样的僵硬笑容,嘴唇开合着,却没有声音传出。
“因为当年的记忆清除不完完全的。”陈默突然开口,他的左臂上,那个“普罗米修斯-7”的编号正在闪烁红光,“你的意识里还残留着对‘家’的执念,所以这些和实验基地相关的记忆,会自动触发你的防御机制——”
他的话还没说完,走廊尽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三个穿着24世纪安保制服的身影出现在拐角,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泛着和硅基生命体一样的红光,手里握着老式火药枪,枪口正对准沈溯等人。
“编号C-09,背叛者。”领头的安保人员开口,声音里带着电流的杂音,“交出共生体核心,我们可以让你变回纯粹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