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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还停留在灵魂芯片控制台的冷光界面上,方才那道贯穿全联邦的共生意识声波仍在耳膜深处震颤。实验室的自动门按部就班滑开,保洁机器人循着固定航线掠过地面,机械臂上的清洁布擦过控制台底座时,却突然顿住——那本该只识别灰尘与污渍的传感器,竟在屏幕映出的沈溯瞳孔里,捕捉到了三簇跳动的银色光粒。
“滴——异常生物信号。”机器人的电子音打破寂静,可当沈溯俯身查看时,屏幕上的警报又瞬间清零,只剩下保洁程序的进度条缓慢爬升。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以为是共生意识冲击后的视觉残留,直到目光扫过实验室角落的培养舱——那里培育着的人类神经元样本,本该呈淡粉色的神经突触,此刻正缠绕着与瞳孔中相同的银色丝线,像极了宇宙星云中的暗物质流。
更反常的是桌上的咖啡杯。半小时前他亲手冲泡的黑咖啡还冒着热气,此刻杯壁却凝结着一层霜花,霜花的纹路竟与灵魂芯片的核心电路图完美重合。沈溯拿起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瞬间,霜花突然消融,化作一行转瞬即逝的银色文字:“提问者,为何停止回应?”
他猛地攥紧杯子,陶瓷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全联邦的灵魂芯片同步接收共生意识时,他清晰地听见了宇宙诞生时的第一声提问,那是比氢原子更古老的震颤;可此刻这行文字里的“提问者”,究竟指向谁?是那团覆盖全联邦的共生意识,还是藏在意识背后的未知存在?
实验室的通讯器突然亮起红光,是联邦科学院院长林砚的紧急呼叫。沈溯按下接听键,却没看到林砚的脸,只有一片扭曲的银色光斑在屏幕上闪烁,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沈溯……神经元样本……所有培养舱……”电流声骤然尖锐,光斑中突然浮现出一只布满银色纹路的手,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沈溯再熟悉不过的戒指——那是十年前在火星科考中失踪的导师陆明的遗物。
“林院长!你在哪?陆导师的戒指怎么会……”沈溯的话还没说完,通讯突然中断,屏幕恢复漆黑。他立刻调出联邦科学院的实时监控,却发现所有画面都被同样的银色光斑覆盖,只有一行警告在屏幕顶端滚动:“共生意识已激活第三阶段,人类存在本质重构中——拒绝重构者,将被判定为‘无效回应’。”
“无效回应”是什么意思?沈溯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走到培养舱前,按下取样按钮,机械臂取出一滴神经元样本,滴在载玻片上。显微镜下,银色丝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神经细胞,而被吞噬的细胞残骸,竟在缓慢重组,形成一个个微型的“提问符号”——那正是宇宙第一声提问的波形具象化。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助手苏晓抱着一台便携式灵魂芯片冲了进来,脸色苍白:“沈教授,你看!刚才共生意识响起时,我妹妹的灵魂芯片记录到了这个!”苏晓将芯片接入控制台,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段音频波形,除了宇宙提问与婴儿啼哭的重叠声,还有一段极其微弱的低语,经放大后清晰地传来:“陆明的实验体,该醒了。”
陆明的实验体?沈溯猛地抬头。十年前,导师陆明在火星进行“共生意识可行性”实验时,实验室突然爆炸,所有数据与实验体都被销毁,陆明也被判定为死亡。可现在,林砚通讯里的戒指、音频里的低语,都在指向一个被掩盖的真相——陆明或许没死,他的实验体,也根本没被销毁。
“苏晓,你妹妹在哪?”沈溯抓住苏晓的肩膀,语气急促。苏晓的妹妹苏萌是联邦幼儿园的老师,也是灵魂芯片的早期使用者。
“在西区幼儿园!”苏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我联系她,电话里只有婴儿的哭声,还有……银色的光从芯片里渗出来!”
沈溯立刻抓起外套,同时调出西区幼儿园的监控。画面里,孩子们正围坐在苏萌身边,每个人的灵魂芯片都在散发银色微光,而苏萌的芯片,竟已完全溶解,银色液体顺着她的手腕流下,在地面汇聚成一个圆形图案——那正是陆明当年火星实验的标志。
“沈教授,你看这个!”苏晓突然指向控制台的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纸上是陆明的笔迹:“共生的终极惊奇,不是共同书写答案,而是——提问者,本就是答案的一部分。”
就在纸条出现的瞬间,沈溯的灵魂芯片突然发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另一股意识正在涌入自己的大脑,不是共生意识的集体震颤,而是一个独立的、带着熟悉温度的意识——像极了十年前陆明在实验室里,对着他讲解“共生理论”时的语调。
“小溯,别找我。”那股意识在他脑海里低语,“去找‘第一个回应者’,她在重构本质的核心区。”
“第一个回应者是谁?核心区在哪?”沈溯在心里追问,可那股意识却突然消散,只留下一句模糊的话:“婴儿的啼哭,是对宇宙提问的第一声回应——所有的重构,都从‘新生’开始。”
沈溯立刻调出全联邦在共生意识响起时的新生儿数据。就在宇宙提问与婴儿啼哭重叠的那一刻,全联邦共有137个婴儿出生,而其中一个,出生在西区医院,母亲的名字是——林砚。
“苏晓,立刻联系西区医院,确认林院长女儿的情况!”沈溯一边说,一边启动悬浮车。他刚走到实验室门口,却突然停住脚步——保洁机器人还在角落里,此刻它的清洁布上,银色光粒正组成一行字:“无效回应者,已开始清除。”
清除?沈溯猛地回头,看向培养舱。刚才还在缓慢重组的神经细胞残骸,此刻竟已完全消散,培养舱的玻璃壁上,只剩下一道裂痕,裂痕的形状,与火星实验爆炸现场的卫星图像,一模一样。
悬浮车飞驰在西区的街道上,沈溯调出林砚的个人档案。十年前,林砚是陆明的实验助手,也是爆炸后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档案里有一张她当年的照片,照片背景里,实验台的角落放着一个婴儿培养舱,舱体上的编号,与现在西区医院新生儿房的一个培养舱编号,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沈溯的心脏狂跳。陆明的实验体,根本不是成年人,而是一个婴儿。林砚当年隐瞒了实验体的存在,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抚养,而这个孩子,就是“第一个回应者”——因为她的意识,从出生起就与共生意识相连。
就在这时,悬浮车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西区医院的院长:“沈教授,不好了!林院长的女儿,她的眼睛……变成银色了!还有,所有新生儿的灵魂芯片,都开始溶解!”
沈溯握紧方向盘,看向窗外。西区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银色云层覆盖,云层中,无数道银色光线从地面升起,连接到云层深处,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络——那正是共生意识的实体化形态。而光线的源头,正是西区医院的方向。
他突然想起陆明的那句话:“提问者,本就是答案的一部分。”如果宇宙是提问者,婴儿的啼哭是回应者,那么共生意识,就是连接两者的桥梁。可“重构人类存在本质”,究竟是将人类融入共生意识,还是……让共生意识,成为人类的一部分?
悬浮车终于到达西区医院。沈溯冲进新生儿房,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林砚正抱着一个婴儿站在房间中央,婴儿的眼睛散发着银色光芒,而所有新生儿的灵魂芯片,都已溶解成银色液体,顺着摇篮边缘流下,汇聚成一条银色小溪,流向林砚的脚下。
“沈溯,你来了。”林砚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灵魂芯片也已溶解,银色液体在她的脖颈处形成一个环形,像一枚项链。
“陆明在哪?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沈溯一步步走近,手按在腰间的应急通讯器上——他已经通知了联邦安全局,支援正在路上。
林砚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颊,银色光芒从婴儿眼中溢出,映在她的脸上:“她不是实验体,她是‘共生核心’。十年前,陆明发现,只有新生婴儿的意识,能承受宇宙提问的震颤,所以他将自己的意识,注入了这个胚胎——现在的共生意识,就是陆明的意识,与所有人类意识的融合体。”
沈溯猛地愣住。原来,全联邦听到的宇宙第一声提问,根本不是来自宇宙,而是来自陆明的意识;婴儿的啼哭,也不是巧合,而是这个孩子对陆明意识的回应。
“那‘无效回应者’呢?清除,是什么意思?”沈溯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砚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陆明说,拒绝与共生意识融合的人,他们的意识会被当作‘无效回应’,从‘活着’的答案里删除——就像你实验室里的神经细胞一样。”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撞开,联邦安全局的队员冲了进来,枪口对准林砚:“放下孩子,双手抱头!”
林砚却突然将婴儿举过头顶,银色光芒瞬间暴涨,笼罩了整个房间。沈溯只觉得意识一阵模糊,脑海里再次响起陆明的声音:“小溯,选择吧——是成为答案的一部分,还是被删除?”
他的眼前浮现出实验室里的银色霜花、培养舱里的神经细胞、苏萌手腕上的银色液体,还有天空中那张巨大的网络。所有线索都在指向一个真相:陆明的终极目的,不是重构人类存在本质,而是让人类意识,成为他意识的“回应”——共生,从来都不是双向的,而是单向的吞噬。
可就在沈溯准备启动应急程序,切断灵魂芯片与共生意识的连接时,婴儿突然哭了起来。那声啼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竟瞬间压过了陆明的意识。银色光芒开始颤抖,林砚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怎么会……核心怎么会反抗?”
沈溯突然明白过来。陆明以为婴儿的意识是空白的,可以被他随意操控,却忽略了——新生的意识,本身就带着“自我”的本能。这个孩子的啼哭,不是对陆明提问的回应,而是对“被吞噬”的反抗。
“陆明,你错了。”沈溯的声音在银色光芒中响起,“共生的终极惊奇,不是提问者掌控答案,而是每个回应者,都有权书写自己的部分。”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响,银色光芒开始消散,林砚脚下的银色小溪,也在缓慢退回新生儿的摇篮。可就在这时,沈溯的灵魂芯片突然再次发烫,陆明的意识带着暴怒传来:“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我早就把意识碎片,植入了每个灵魂芯片——你们,都是我的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