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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起，就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松软的泥土里，瞬间生根发芽，还带着点酒精残留的胆大包天！
他左右看了看，院子里依旧没人。大师兄可能在练功，三师姐在药圃，五师姐大概还在为她的仙酿生闷气，师父…最好别出现。一个极其作死、堪称胆大包天的想法，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那晕乎乎的脑袋里成形了。
他蹑手蹑脚地溜进祖师殿。殿内空旷寂静，只有香炉里三炷线香在无声燃烧，青烟笔直上升。祖师石像那微阖的双目，在缭绕的烟雾中，仿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俯视着脚下这个心怀鬼胎的小不点。
小六子被这目光看得有点心虚，缩了缩脖子。但那股莫名的叛逆劲儿和酒精残留的胆气支撑着他。他鬼鬼祟祟地在殿内搜寻，目光很快锁定在香案旁边——那里放着一个黄铜火盆，火盆里积着厚厚一层昨夜燃尽的香灰，旁边还丢着几根用来拨弄炭火的、烧得焦黑的细柴棍！
就是它了！小六子眼睛一亮！这烧火棍黑乎乎的，跟炭笔差不多！
他像做贼一样，飞快地跑过去，从火盆里捡起一根最长、烧得最黑、看起来最“趁手”的细柴棍。棍子入手微温，沾满了香灰，黑得发亮，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正是一支完美的“炭笔”！
小六子握着“炭笔”，如同握住了改变世界的神器，晕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又得意的傻笑。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迈着还有点发飘的步子，走到了那尊巨大、庄严、散发着无形威压的祖师石像脚下。
他仰起小脸，看着祖师爷那清癯严肃、仿佛亘古不变的石刻面容，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太严肃了！太死板了！一点都不可爱！
“嘿嘿…”小六子傻笑一声，酒精和叛逆心混合的勇气瞬间爆棚！他踮起脚尖，努力伸长小胳膊，将手中的“炭笔”对准了祖师爷那光洁宽阔的额头下方…
“先画个…大眼镜！”他嘟囔着，手腕用力，黑乎乎的炭笔尖重重地点在冰冷的石像左眼外侧！然后，他像完成一件伟大的艺术品，屏住呼吸，手腕移动，在石像脸上，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勾勒起来！
左眼外框…右眼外框…横梁…镜腿…还不够！镜片中间再点两个圈圈，表示厚厚的镜片！
一副大大的、圆溜溜的、镜片厚厚的黑框眼镜，赫然出现在庄严肃穆的祖师石像脸上！那乌黑发亮的炭痕，在青灰色的石质上显得格外刺眼、滑稽！
看着自己的杰作，小六子噗嗤一声乐了！好玩！太好玩了！祖师爷戴眼镜了！
“嗯…还缺点什么…”他歪着小脑袋，退后两步，眯着醉眼朦胧的大眼睛，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看着祖师爷那紧抿的、显得过于严肃的嘴唇和光溜溜的下巴…
“对了！胡子！”小六子灵感迸发！他再次踮起脚尖，手中的炭笔对准了祖师爷的人中位置，狠狠地画了两撇！又粗又黑！如同两道浓墨！然后，笔锋向下，在嘴角两边，各画了一道夸张的、向上翘起的、如同弯月般的弧线！
一副浓密、上翘、神气活现、充满了喜剧效果的八字胡，瞬间跃然“石”上！
“哈哈！完美！”小六子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祖师爷——戴着呆萌黑框厚眼镜，留着神气活现的八字胡！那庄严肃穆、仙风道骨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强烈的反差萌和…荒诞感！
他越看越得意，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艺术创作”简直神来之笔！忍不住拍着小手，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发出嘿嘿的傻笑声。
“大眼镜…八字胡…嘿嘿…这样才好看嘛…”他摇头晃脑，对自己的作品满意至极，甚至还想在祖师爷光溜溜的头顶再画几根头发…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无尽惊愕、难以置信以及滔天怒火的低沉声音，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在他身后猛然响起！
“你——在——干——什——么——？！”
小六子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中！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转过身！
只见祖师殿门口，玄微老道如同石雕般僵立在那里！
枯瘦的身躯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那对硕大的黑眼圈此刻仿佛要燃烧起来！浑浊的老眼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祖师石像脸上那副新鲜出炉、乌黑发亮、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大眼镜和八字胡！
他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抬起，指向那面目全非的祖师像，又猛地指向呆若木鸡的小六子！嘴唇哆嗦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半天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那张本就黑沉的脸，此刻更是涨成了骇人的紫红色，额角、脖颈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怒涛，瞬间席卷了整个祖师殿！
香炉里笔直的青烟被这股气势冲得瞬间紊乱、扭曲！殿内无风自动，悬挂的经幡猎猎作响！连地面上的灰尘都被无形的力量卷起，打着旋儿飞舞！
玄微老道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顶门，眼前阵阵发黑！他清修百年、古井无波的道心，在这一刻，被眼前这荒诞绝伦、亵渎至极的景象，彻底击得粉碎！
“孽——障——！！！”
一声如同受伤洪荒巨兽般的、饱含着无尽悲愤与毁灭气息的咆哮，终于从玄微老道喉咙深处炸裂开来！那声音穿金裂石，震得整个清虚观的瓦片都嗡嗡作响！连前殿后院正在忙碌的凌霄、云苓、赤霞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毁灭气息的怒吼惊得浑身一颤，脸色大变！
小六子被这近在咫尺的、如同实质音浪的咆哮震得耳膜刺痛，头晕目眩！他看着师父那如同地狱修罗般、须发皆张、目眦欲裂的恐怖模样，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手中的炭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几截。
小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小身板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大腿根，蜿蜒而下，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了一小片深色的、带着童子尿特有气息的水渍…
完了…这下…真的…捅破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