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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下来，她送去监视的人，愣是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人居然好像真的是认真的在帮他们度过这次危机。
她强制关了这人十年，难道他真的不恨自己？
甚至真的如世间传言的那般，这些个和尚，真愿意舍命救人？
女帝觉得不可思议。
她望着这人吐血的模样，她一时竟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甚至夹杂着一丝不舍？
她强压下这怪异的情绪，走上前去。
除了搀扶着凡了的两名侍卫，其余人等迅速退开。
“国师！”
凡了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女帝脸上。他面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嘴角还残留着刺目的血迹，然而神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如愿得偿的释然。
“是陛下啊！”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枯叶摩擦。
“阿弥陀佛……贫僧……终于……完成了当年对陛下的承诺。从此……南梁子民……无需再忧心……海水倒灌……家园倾覆之祸了……”
说完这几句，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喘息着，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帝，随后越过她的肩膀，投向高台下那些茫然无知的平民百姓。
他知道，自己大限已至。
可惜，终究是……回不去了。
落叶归根，人之常情，即便是他，也未能免俗。
就在这一刻，天地间呼啸的狂风，骤然停歇。
无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只有厚重的乌云无声无息地吞噬了骄阳，在苍穹之上堆积起浓墨重彩的铅云。
“咳咳咳……”
凡了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都牵动着残破的身躯，咳出更多的血沫。
这咳嗽声终于将女帝从巨大的震惊中惊醒。“国师？”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此话当真？！”
解除南梁两代帝王的心头大患？
仅凭一场祭祀，一个孩子的牺牲？
这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她了解凡了，此人从不妄言，难道……这虚无缥缈的“天命”，竟真有如此威力？
若真如此简单，她的母皇当年又怎会忧愤成疾，早早撒手人寰？
凡了没有再回应女帝的质疑。
他缓缓垂下眼帘，双手艰难地合十于胸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清晰地诵念道。
“阿弥陀佛……”
佛号余音未散，他那支撑着的身躯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量，彻底软倒下去，再无声息。
女帝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着，探向老僧的鼻端。指尖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冷死寂。
“……就这样死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听不出是悲是喜。
冰冷的雨点开始急促地坠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侍卫们慌忙撑起伞盖为女帝遮挡。
女帝站在伞下，沉默地看着凡了毫无生气的遗体，任凭冰冷的雨水在伞沿织成水帘。
倾盆大雨冲刷着大地，她却感受不到丝毫危机解除的轻松与喜悦。
按常理，国师以命换来的，是南梁万民的福祉，她该欣喜若狂才对。
然而，一个更炽烈、更贪婪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危机解除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