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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刘长安抚摸着腰间的枪柄,“写得越详细的人,活命的机会就越大。”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毕竟佛祖最讨厌说谎的人,不是吗?”
绳索落地的窸窣声中,他背对太阳而立,影子长长地拖过广场,将四十一人尽数笼罩其中。有人颤抖着蘸墨,笔尖在纸上洇开大团墨迹,像极了他们此刻溃散的理智。
当第一个人颤抖着落笔时,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官员们彻底崩溃了。
纸页翻动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像一群饥饿的蚕在啃食桑叶。有人写着写着突然痛哭流涕,墨迹被泪水晕开,化作一团团模糊的罪状。
刘长安转身走向偏殿,那里躺着三个受伤的武僧和监院。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气息,一个满头大汗的郎中正手忙脚乱地给伤口敷药——这位平日里只会配制壮阳药的“神医”,此刻连最基本的包扎都做得歪歪扭扭。
脚步声惊动了殿内的人。几个妇人突然从阴影里冲出来,拦在刘长安面前。她们没有哭喊,只是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
“求求你,”最年长的妇人声音嘶哑,\"饶我儿子一命。\"
“你儿子?”刘长安眉头微蹙。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玉陀寺的僧人,多是这些可怜女子所生。”
刘长安回首,但见一位老者立于廊下。他身披绛红云锦袈裟,素色禅衣上青铜云纹扣泛着幽光,灰布僧鞋纤尘不染。银白寿眉垂落眼尾,衬得那双古潭般的眼睛愈发深邃。
“老衲是本寺住持。”老者双手合十,袈裟袖口露出布满皱纹的手腕,“亦是如此出身。”
刘长安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僧:“你来求情?”
“求施主给玉陀寺留一线生机。”
“生机?”刘长安突然笑了,衣袖轻挥间,四道金光没入伤者腿中。在众人惊骇的目光里,狰狞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最后只留下淡淡的疤痕。监院不可置信地摸着完好如初的腿。
“不着急……”刘长安俯身拾起地上残留的弹头,金属在他掌心化作齑粉,“有人会来找你,谈谈什么是真正的生机。”
刘长安踏出偏殿时,檐角的铜铃正被晨风吹得叮当作响。他眯眼看了看日头,阳光将他的影子压缩成一团浓墨,死死钉在青石板上。
“我三,你四。”他随手将一份罪状拍在赵世玉胸前,“孙有才跟我一样,记住,留口气就行。”
赵世玉指尖捻过纸张边缘,雪白的宣纸上还沾着某个官员的冷汗:“我的计划大致和你一样……”他忽然轻笑一声,“但是没你狠,更没你能杀人诛心。”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孙有才攥着的罪状正在他手中簌簌发抖,“要我说,这些畜生都该……”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刘长安凑近瞥了一眼,忽然吹了声口哨:“这手颜体写得真漂亮。”他指尖轻点纸面,“瞧这笔捺,杀人的时候想必也这么从容。”
罪状上洇开的墨迹像极了干涸的血痂:
- 河工账本:某位大人用麦糠代替夯土,洪水冲垮堤坝那夜,他正在画舫上听曲。后来用灾民的头颅充作\"治河殉职民夫\",多领了三千两抚恤银。
- 赈灾妙法:打开官仓前先往米堆里掺三成沙土,再让衙役用钉耙翻搅。等饥民来领粮时,沙土早已沉底。若有人敢抗议,便以\"哄抢官粮\"当场杖毙。
- 人口买卖:把全县乞丐关进地窖训练三个月,验收时个个都能背熟伪造的族谱。有个孩子背错曾祖名讳,当晚就被做成了“意外落水”的户籍样本。
……
刘长安的指尖在某行字迹上停顿,那里记录着某个官员的\"生意经\":把饿晕的灾民直接扔进乱葬岗,第二天就能上报\"病亡减员\",省下的口粮转手就能卖出天价。
刘长安把罪状慢条斯理的放回功德箱。他拔枪上膛的金属摩擦声惊起满院飞鸟:“诸位大人,该结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