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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刺痛鼻腔。林郗盯着眼前自称齐夏的女医生，她的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银色手链——由微型手术刀串联而成。
"你不可能存在。"林郗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齐夏只是我分裂的人格。"
女医生拿起床头的病历板，在上面快速书写："认知测试第9项：现实辨别能力。结果：存疑。"她抬起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林博士，您确定要在这个问题上坚持吗？"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林郗这才注意到，窗台上落着一只蓝羽山雀，正歪头打量着病房内的情景。如此平凡的细节，却比任何复杂测试更能证明这不是终焉之地——那里的鸟永远只是背景贴图，从不会与人对视。
"证明给我看。"林郗艰难地支起身体，"证明这是现实。"
齐夏——暂且这么称呼她——从口袋里取出一部手机，点开视频递给他。画面中是两个嬉笑的孩子，约莫七八岁，正在草坪上追逐一只金毛犬。视频角落显示的日期是十天前。
"您的双胞胎子女，林念与林思。"她的声音软化了些，"自从您十年前在那场车祸中..."
"救下他们却失去妻子。"林郗接过话头，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段记忆如此鲜明，却又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他记得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记得自己扑向妻子那侧，记得挡风玻璃碎裂的纹路如何像蜘蛛网般蔓延...
但视频里的孩子们看起来太大了。如果车祸发生在十年前，孩子们现在应该是十岁，而不是七八岁的模样。
"时间不对。"他将手机推回去，"除非..."
"除非您在过去十年里反复重置自己的记忆。"齐夏收回手机，"每次接近真相时，就会触发保护机制，将您扔回终焉之地的新一轮循环。"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急促的警报。林郗发现自己的右手腕内侧，数字"9"正在皮下若隐若现，像是有荧光物质在血管中流动。
"第九天游戏已经开始。"齐夏突然用终焉之地里的口吻说道，"今天的主题是：面对镜子。"
她拉开病床旁的帘子，露出一面全身镜。镜中的林郗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面容憔悴，左眼下方有三道平行疤痕——与齐夏的一模一样。
"这不对..."林郗触碰自己光滑的脸颊，"我没有..."
"仔细看。"齐夏站到镜前。
镜中的倒影出现了诡异的变化：病号服变成黑色皮衣，齐腰长发缩成利落的高马尾，温和的医生表情被锐利的杀气取代——正是终焉之地里的齐夏。
"认知融合副作用。"现实中的齐夏解释道，"您的人格碎片正在与现实中的对应者产生量子纠缠。简单说..."她指了指镜子，"我们正在互相污染。"
林郗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是谁？真正的齐夏应该只是我分裂出的保护人格！"
病房门被推开，白发教授带着两名护士匆忙进入。"林博士又发作了？"他示意护士准备镇静剂，"这次持续了多久？"
"十七分钟。"齐夏——或者说穿着白大褂的那位——挣脱林郗的手，退到安全距离，"比上次延长四分钟。"
林郗的目光在教授和齐夏之间来回扫视。某种直觉在尖叫：这一切仍是终焉之地的把戏，一个更精巧的第九天游戏。他猛地扯掉手臂上的输液针，鲜血溅在雪白床单上，画出诡异的数字"724"。
"证明给我看这不是虚拟的！"他吼道。
教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还记得这个吗？"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林郗，穿着博士服站在新纪元研究中心门口，身旁是笑容灿烂的妻子——她左眼下方有三道细小的疤痕。
"苏芮..."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林郗的大脑如同被闪电劈中。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妻子不仅是生活伴侣，更是研究搭档；疤痕不是车祸造成，而是早期实验事故；那双与齐夏如出一辙的眼睛...
"苏芮是我的..."
"编号001实验体。"教授沉重地点头，"意识上传实验的第一位志愿者。事故发生后，她的意识碎片寄生在您的神经网络中，形成了'齐夏'这个人格保护您。"
林郗的视线模糊了。镜子里的倒影开始扭曲，时而显示现在的他，时而闪现终焉之地里的形象。最可怕的是，偶尔会闪过一个从未见过的版本——穿着白大褂，眼神冷酷的自己。
"第九天游戏规则。"齐夏——苏芮——无论她是谁——突然用终焉之地的语气说道，"找出三个真相中唯一真实的那个：一，您是被害者；二，您是加害者；三，您既是被害者也是加害者。"
护士手中的镇静剂针头闪着寒光。林郗知道，一旦被注射，他又将陷入混沌。在针头刺入前的最后一秒，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抓起床头的水果刀，刺向镜子。
镜面碎裂的瞬间，整个世界如同被击中的液晶屏幕，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教授、护士、病房都在像素化崩解，只有齐夏保持着实体。
"正确答案是三。"她说着，伸手穿过正在崩溃的镜面，"来吧，创造者。最后一天快到了。"
林郗抓住她的手，被拽入镜中世界。失重感持续了数秒后，他重重摔在一个熟悉的白色房间里——终焉之地第一天的起点。唯一的区别是，墙上用鲜血写着巨大的"DAY 9"。
"解释。"林郗爬起身，发现齐夏正用绷带包扎手臂——那是他刚才在"现实世界"中扯掉输液针造成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