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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干涸的水域
两日后的清晨，天际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时，洛尘一行人便已望见了碧水泽的轮廓。
按往年的时节，此时的碧水泽该是烟水浩渺，晨雾像轻纱般笼着湖面，早起的水鸟掠过时会激起一串细碎的涟漪，连风里都该带着水草与水汽混合的清润气息。可此刻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带着腥甜的腐臭，像有无数东西在烈日下闷烂了，顺着风钻进每个人的鼻腔，呛得人忍不住蹙眉。
“不对。”走在最前头的石冬猛地顿住脚步，他常年在外历练，对周遭气息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这味道……太不对劲了。”
洛尘也皱起眉，指尖凝起一缕微薄的灵力，顺着风势探出去。灵力触碰到前方空气的瞬间，便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般，带着一丝微弱的刺痛感折返。他心中一沉，加快脚步往前走去，身后的苏瑶与碧水泽族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安，连忙紧随其后。
越靠近碧水泽，那股腐臭味便越浓烈，连脚下的土地都变得异常干燥，踩上去会扬起细碎的尘土——要知道，往年这附近的土地常年被水汽浸润，哪怕是旱季也带着湿意，从不会这般干硬。
直到转过一道低矮的土坡，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哪里还有半分“碧水泽”的模样？
记忆中那片能映出蓝天白云的澄澈湖面，此刻只剩下一片龟裂的湖底。深褐色的淤泥裸露在阳光下，被晒得硬邦邦的，像一张张皲裂的脸，纵横交错的裂纹里嵌着细碎的贝壳与螺壳，那是曾经水生生物栖息的痕迹。淤泥之上，随处可见翻着白肚皮的鱼虾，有的早已干瘪成了一具具空壳，有的还残留着半分湿意，显然是不久前才死去，尸体在高温下开始腐烂，滋生出密密麻麻的蛆虫，顺着尸体的缝隙钻进钻出。
更远处，原本环绕着湖面生长的芦苇荡，此刻只剩下一片枯黄的茎秆，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像一群失去了生命力的士兵，连顶端的芦花都被晒得焦黑，风一吹便化作粉末飘散。几只水鸟的尸体挂在芦苇秆上，翅膀僵直地张开，早已没了气息。
“这……这不是碧水泽……”苏瑶捂着嘴，眼眶瞬间红了。她幼时曾随师父来过碧水泽，那时的碧水泽是她见过最温柔的地方，湖水里有通体透明的灵鱼，游动时会留下一串细碎的灵光，岸边的芦苇丛里藏着会唱歌的灵鸟，晚上还能看到萤火虫沿着湖面飞舞。可眼前这片死寂的废墟，与记忆中的景象重叠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
站在她身旁的碧水泽族人老泪纵横，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名叫水伯，是族中辈分最高的长者，也是这次带路的人。他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抚摸着脚下干裂的淤泥。指尖触碰到那滚烫又坚硬的触感时，老者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是黑衣人……是那些天杀的黑衣人……”水伯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们半个月前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破坏水系灵脉。刚开始只是湖水变少，我们族里的年轻人想反抗，可他们手里的法器太邪门了，一靠近就会被邪气侵蚀，根本不是对手……”
他说着，卷起自己的裤腿，只见他的小腿上有一块深黑色的印记，边缘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后留下的疤痕。“这就是被他们的邪气伤到的，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族里好几个年轻人伤得比我重，现在还卧病在床。”
洛尘走到水伯身边，蹲下身查看那块印记。指尖刚一触碰到，便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邪气顺着印记往外钻，带着极强的腐蚀性，若不是他的灵力护体，恐怕瞬间就会被侵入经脉。他眉头皱得更紧，运转灵力将那股邪气逼退，沉声道：“这邪气与之前我们遇到的黑衣人身上的气息一致，看来是同一伙人。”
说完，他站起身，沿着干涸的湖底往前走。湖底的淤泥虽然坚硬，但踩上去还是会陷下去一小截，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他走得很慢，目光仔细地扫过每一寸土地，连那些细小的裂纹都没有放过。
苏瑶也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跟在洛尘身后。她注意到，湖底某些地方的淤泥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深，凑近了看，能发现那些深褐色的淤泥里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黑色，像是墨汁滴入水中后晕开的痕迹。她伸手捻起一点，指尖立刻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还带着一丝诡异的黏腻。
“洛尘，你看这个。”苏瑶轻声唤道。
洛尘转过身，接过苏瑶手中的淤泥，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除了腐臭味，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邪气特有的味道。他指尖凝起灵力，轻轻一点，那团淤泥中的黑色痕迹瞬间像活过来一样，扭曲着想要钻进他的指尖，却被灵力死死困住，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是残留的邪气。”洛尘沉声道，“而且浓度很高，说明黑衣人离开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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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往前走，走到湖底中央的位置时，脚步突然一顿。这里的裂纹比其他地方更宽，最深的地方能塞进一个拳头，而且裂纹中萦绕着一丝极淡的灵力波动——那是水系灵脉特有的气息，温柔、纯净，却异常微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洛尘蹲下身，将手掌贴在裂纹上。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那是水系灵脉最后的余温。他闭上眼睛，运转灵力，试图与灵脉沟通。可灵力刚探进去，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邪气盘踞在灵脉深处，像一只贪婪的野兽，正在一点点吞噬灵脉的本源力量。灵脉在邪气的侵蚀下发出微弱的“悲鸣”，那股波动传递到洛尘的脑海中，让他心头一阵刺痛。
“怎么样？”苏瑶见他脸色凝重，连忙问道。
洛尘睁开眼睛，站起身，目光望向湖底深处的方向，语气肯定地说：“黑衣人应该还在附近，他还没有完全吸收水系灵脉的核心力量。”
“核心力量？”石冬走上前，有些不解地问道，“水系灵脉的核心不是在湖底最深处吗？他既然已经在这里大肆破坏了，为什么不直接取走核心？”
“因为核心力量藏在灵脉本源之中，想要完全吸收，需要一定的时间。”洛尘解释道，“他之前只是在外部吸收灵脉的力量，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接触核心了，但核心力量比外部力量更难吸收，而且需要稳定的环境，所以他肯定没走太远，应该就在这附近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继续吸收。”
水伯听到这话，眼中燃起一丝希望：“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只要能阻止他，碧水泽是不是还有救？”
“只要能及时阻止他，保住灵脉的核心，碧水泽就还有恢复的可能。”洛尘点点头，随即神色严肃地说，“但黑衣人实力很强，而且手里有邪器，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必须分头搜寻，一旦发现他的踪迹，立刻发出信号，大家一起围攻，才有胜算。”
众人纷纷点头，都明白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洛尘快速分配任务：“我和苏瑶一组，沿着干涸的湖岸往东边搜寻；石冬，你带两个人往西边走；水伯，你熟悉这里的地形，带两个人往南边的山林里看看，黑衣人很可能会找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剩下的人往北边搜寻，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单独行动，发现踪迹后先隐藏起来，等大部队汇合再动手。”
“好！”众人齐声应道。
洛尘从储物袋里拿出几枚信号符，分发给各个小队：“这是传讯信号符，捏碎之后会发出红色的灵光，能持续一刻钟，足够大家找到位置了。”
众人接过信号符，小心地收好，然后按照洛尘的安排，分成几个小队，朝着不同的方向出发。
洛尘和苏瑶沿着干涸的湖岸往东走。湖岸原本是一片柔软的沙滩，此刻却变得坚硬无比，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子，踩上去硌得脚疼。两人走得很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岸边的树木大多已经枯死，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枝像干枯的手臂，伸向天空，显得格外凄凉。偶尔能看到几只受惊的小兽从树洞里跑出来，看到两人后又飞快地钻进远处的草丛里——这里的生灵已经被黑衣人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你说，黑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苏瑶一边走，一边轻声问道，“吸收水系灵脉的力量，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修炼的应该是邪功，需要借助灵脉的力量来提升修为，而且水系灵脉纯净温和，更容易被邪功转化为邪气，增强他的实力。”洛尘沉声道，“之前我们遇到的黑衣人，实力一次比一次强，显然是吸收了不少灵脉的力量。如果让他继续下去，不仅碧水泽会彻底被毁，他的实力还会大幅提升，到时候再想对付他就更难了。”
苏瑶点点头，心中的担忧更甚。她握紧了手中的剑，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想起了那些死去的水生生物，想起了水伯腿上的伤疤，想起了碧水泽族人眼中的绝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决心——这次一定要阻止黑衣人，不能让他再继续作恶。
两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的湖岸突然出现了一个拐角，拐角后面似乎有一片阴影。洛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苏瑶也屏住呼吸，跟在他身后，手中的剑已经悄悄出鞘，露出一截寒光闪闪的剑身。
刚走到拐角处，苏瑶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邪气扑面而来，那股邪气比湖底残留的邪气浓郁百倍，带着刺骨的阴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立刻拉住洛尘的衣袖，示意他停下，然后用手指了指拐角后面。
洛尘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拐角后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水潭。那水潭大约只有几丈见方，周围被几块巨大的岩石遮挡着，从外面很难发现。水潭里的水很清澈，但水位已经很低了，只剩下不到半潭水。
而在水潭边，站着一个黑衣人。
那人穿着一身纯黑的斗篷，斗篷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手中握着一根漆黑的法杖，法杖顶端镶嵌着一颗墨绿色的珠子，珠子正散发着淡淡的绿光，一缕缕透明的水汽从水潭中升起，顺着绿光钻进珠子里。随着水汽的吸收，水潭的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原本就不深的水潭，此刻已经露出了底部的鹅卵石。
黑衣人似乎很专注，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的身体微微晃动着，像是在享受灵脉力量进入体内的感觉，斗篷下偶尔会传出一两声低沉的闷哼，带着一丝满足。
洛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剑身上萦绕起一层淡淡的灵光。他转头对苏瑶做了个“等待”的手势，压低声音说：“我们先别惊动他，他现在正在吸收灵脉核心的力量，正是最专注的时候，也是最脆弱的时候。等其他小队赶来，我们一起发动攻击，争取这次能彻底打败他。”
苏瑶点点头，悄悄将手中的剑收了回去，然后从储物袋里拿出洛尘分给她的信号符，紧紧攥在手里。她的手心微微出汗，目光紧紧盯着黑衣人，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水潭的水位越来越低，原本半潭水此刻已经只剩下浅浅的一层，覆盖在鹅卵石上，像一层透明的薄纱。黑衣人手中法杖顶端的墨绿色珠子越来越亮，散发出的邪气也越来越浓郁，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连地面上的石子都凝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洛尘能感觉到，黑衣人身上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增强，显然是吸收了不少灵脉的核心力量。他心中有些焦急，不断地朝着其他小队离开的方向望去，希望他们能快点赶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洛尘心中一喜，转头望去，只见石冬带着两个同伴正朝着这边走来，他们的脚步很轻，显然也发现了黑衣人的踪迹。石冬看到洛尘，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他小队也快到了。
果然，没过多久，水伯和其他小队也陆续赶到了。众人小心翼翼地绕到岩石后面，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将黑衣人困在水潭边。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武器，眼神警惕地盯着黑衣人，只等洛尘一声令下，就发动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