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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儒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如同刷了一层白灰。他枯瘦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的人身上,险些摔倒,被旁人嫌恶地推开。
赵福脸上的油光变成了惨白,三角眼里的得意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青呢小轿里,死寂无声,只有一丝若有若无、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在轿厢内回荡。
破院外,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泥塑木雕。只有寒风卷过断墙的呜咽,和那根跌落尘埃的草绳,在死寂中微微晃动。
死寂像块冻透的硬铁,沉沉压在破院内外。风刮过豁口断墙的草屑,发出细碎如鬼泣的沙沙声。无数道目光黏在陈默身上,黏在他脚下那根沾满泥污的草绳上。那声“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嘶吼,还在冻僵的空气里嗡嗡震颤,撞得人耳膜发麻。
枯儒赵老秀才筛糠似的抖着,灰布袍子下摆蹭着地上的冻泥,一步,又一步,往后蹭。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里面塞满了惊骇和一种被彻底扒光的羞耻。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响。旁边的人嫌恶地避开他,像避开一块发臭的烂肉。
赵福那张油光脸褪成了死人白,三角眼里的得意早被恐惧啃得干干净净。他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脑袋塞进簇新的绸面棉袍领子里。青呢小轿死寂无声,轿帘纹丝不动,只有一丝极其压抑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断断续续从缝隙里挤出来,又被寒风撕碎。
人群像被冻住的蚂蚁,僵在原地。只有眼珠子还在动,惊疑不定地在陈默、草绳和溃散的赵府党羽之间来回逡巡。那根肮脏的草绳,此刻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得人不敢直视。
“假的……定是假的!”
一声尖利突兀的嘶吼,猛地撕裂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钝刀划开冻牛皮!
人群深处,一个穿着衙役皂靴、裹着半旧羊皮袄的汉子,脸红脖子粗地跳了出来。他显然是赵谦安插的钉子,此刻见主子党羽溃败,急了眼。他指着陈默,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枝,唾沫星子喷出老远:“提前买题!定是提前买题!这穷酸!哪来这般急才!定是……定是偷了题!背熟了来糊弄人!”
这指控如同往滚油里泼了瓢冷水!刚刚被陈默三首“命题诗”震得发懵的人群,瞬间又被点燃了疑窦!嗡嗡的议论声浪再次翻涌起来,无数道目光重新聚焦在陈默身上,充满了审视和猜忌。
“对啊……扫帚、蟋蟀、草绳……这也太巧了……”
“莫不是真使了银子,提前知道了题目?”
“我就说嘛!一个破落户……”
质疑声浪越来越高,如同无数只毒蜂,嗡嗡地扑向院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陈默缓缓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被寒风刮出的裂口渗着血丝。他眼底的血丝更密了,像蛛网般爬满了眼白。他目光扫过那跳脚的衙役,扫过一张张或疑或惧的脸,最后落在自己垂在身侧、沾满油污和冻疮的手上。
他动了。
毫无征兆地,他猛地一个箭步,冲向豁口外!人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下意识后退,让开一条缝隙!陈默的目标,正是那个叫嚣的衙役!
衙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手腕剧痛!佩在腰间的制式腰刀,竟被陈默劈手夺了过去!
“锵——!”
刀身出鞘!雪亮的刀锋在惨淡的日头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寒光!
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衙役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