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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不断有教会堂的“兄弟姐妹”带着营养品或现金来看余家诚的母亲。
主要都是平常来店里二楼进行基督聚会的(他们称为做礼拜),而且母亲平时也是参加聚会的,也是他们“兄弟姐妹”中的一员。
余家诚不是他们的“兄弟姐妹”,平常不参加他们的聚会,现在也不过问他们的迎来送往。
这是余家梅他们的人情来往。
余家诚主要关心母亲的恢复。
出院时医生说的“如果三个月不能站起来,就永远站不起来了!”的话还言犹在耳。
有人评价余家诚做事时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举一动都慢腾腾的。
但这只是形容他的动作。
在具体推动他认为重要的事情时,他的性子又比谁都急,希望每天都能看到进展。
回到店里的当天下午,余家诚上楼时注意到楼梯口有一卷用了一半的地板膜,就拿上来,让母亲在沙发上坐稳,把这半卷地板膜放母亲脚下,让她踩着前后滚动,锻炼腿部肌肉和力量。
这时候镇定剂的影响应该已消失得差不多了,母亲说话已没什么问题,听力也没问题,自然能按照要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动作。
但肌肉退化得太厉害了,这是最难恢复的:难度到底有多大,想想普通人减肥有多难就知道了。
这样踩着地板膜练了半下午,余家诚觉得这个效果应该不大好。
地板膜松松垮垮、软塌塌的,母亲踩在上面只能前后幅度很小的晃动,滚不起来。
而且真滚动起来估计也不好,脚容易不受控制地跟着往前滑。最后掉下来。这种不受控制的动作没多大意义。
第二天余家诚就想到了一个新办法,从家里带了一个哑铃上的铁饼(学名叫“杠铃片”,但还是觉得叫“铁饼”更顺口),放在母亲脚下,让她用双脚把铁饼翻面。
这个动作很像母亲以前在农村老家时每年中秋做的一件事:烙“糖小饼”。
只不过我们老家的糖小饼是用发面做的,比较轻,用锅铲翻面还是比较容易的。
铁饼则重多了,紧紧的贴住地面,要翻面需要一定的力量。
也需要遵循一定的动作:用一个脚抵住铁饼不动,另一个脚用鞋子里口靠近脚尖的位置去翻铁饼,比较容易成功。
而且要聚精会神,因为铁饼是圆的,翻到一半的时候容易滚走。
这个翻铁饼的动作对母亲下肢力量的锻炼是全面的,两只脚可以互换,一只脚固定不动,另一只脚在翻动铁饼时还有一个随着铁饼被翻起提起悬空的动作。
感觉母亲累了的时候,或者烦躁不想继续的时候,余家诚就坐在母亲对面,相隔约80公分,将铁饼贴地蹬到母亲脚下,母亲再蹬回来。
母亲稳稳的坐在沙发右端,扶着沙发扶手,有时用双脚踢回来,有时只用单脚,和儿子玩的不亦乐乎。她很喜欢这个游戏,因为铁饼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一种煊赫的吵闹:她躺在床上安静太久了,现在凭自己的力量制造出这种喧闹,很有成就感。
这两天余家诚上午下午都去陪母亲锻炼,他希望母亲能尽快站起来,尽快自己走路。
即使母亲只能活一两年,余家诚也希望母亲能站起来自己走路,这样活的才有尊严,生存质量才高。
而且余家诚自己也查了,像母亲这种情况,一般能活五年左右,并不是余家梅说的一两年。如果照顾的好,恢复的好,就能最大化消除这次手术对她寿命的影响,本来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
第二天的下午,余家诚和方优一起把母亲挪到楼下,扶她坐上轮椅,从店的北门出去,推她绕着北门对面的那幢商铺转了一圈。
回到店门口,母亲又问:“我娘呢?我娘去哪了?怎么不来看我?”
余家诚照例跟她说:你娘在河沿,跟我舅舅在一起。你现在是在六安,和我们住一起。我是你儿子余家诚,不是你弟弟。过一段时间,等你能走路了,我就带你去河沿,去看你娘,看你弟弟。
就像一道闪电将乌云暂时照亮,母亲在那一瞬间恢复了记忆,至少是关于自己娘亲的记忆,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我的娘啊,我的亲娘啊!我浑哪,我是个浑人哪!我去迟了呀,没有送你下地呀!”。下地,入土安葬的意思。
原来余家诚的姥姥去世时,舅舅发电报给母亲,忙乱之中发错了。等舅舅发现错了已经是两三天以后了,重新发电报给母亲,母亲赶到时姥姥已经下葬了。
没能见娘亲最后一面,没能送娘亲下地安葬,成为母亲的终生遗憾。
见母亲想起了姥姥哭了,余家诚劝解母亲:“妈妈,别伤心了,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灵机一动又加了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姥姥早就重新投胎了,你不需要再伤心了。”
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母亲就此恢复了记忆倒也是好事。
可惜,闪电过后,乌云依然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