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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转身，看着还跪坐在地上的许红梅，“许知青是继续考试，还是去休息？”
“其他人继续考试！”张医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会议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杂着许红梅粗重的喘息。
苏念卿手中的红笔在复写图上流畅游走，主动脉弓的分支被精准标注，肺动脉瓣的位置用细小箭头勾勒，连心壁内交错的浦肯野纤维都以虚线形式呈现。
这张在蓝墨水污渍下显影的图，竟比空白试卷上的标准答案更具解剖学美感。
张医生的目光在苏念卿的试卷与许红梅惨白的脸上来回逡巡，昨天那人交代让苏念卿落榜的事，而眼前这意外的复写图却让整个计划偏离了轨道。
“好，时间到，所有人停止答题。”张医生刻意提高音量，搪瓷杯里的茶水再次晃出涟漪，几滴溅在许红梅脚边的蓝墨水上，晕开更深的色泽。
张医生的搪瓷杯重重磕在讲台上，茶水泼出的痕迹在木质桌面上洇成深褐。
他抖着手将考生试卷一摞摞收拢，指尖划过苏念卿那页渗着蓝墨的复写图时，喉结猛地滚动，红铅笔标注的解剖细节像针一样扎眼，连主动脉窦的位置都用星号特别标记，那是医学院教材里才会强调的高阶知识点。
“跟我来办公室改卷。”张医生对身后两个年轻医生使了个眼色，牛皮纸袋在他白大褂口袋里鼓出棱角，昨天那人塞钱时说的“务必让苏念卿栽在笔试”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张医生将苏念卿的试卷摊在最上方，蓝墨水的污渍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丝毫没掩盖红笔复写图的清晰脉络。
他捏着红钢笔的手突然停住，卷末空白处，苏念卿用铅笔淡淡描了行小字：“心脏传导系统示意图，备用答案附后。”
翻过页，果然有半张白纸用红笔工整绘着浦肯野纤维网络，每根线条都标注着电生理传导方向。
“张医生，这解剖图……怕是全县都找不出第二个能画这么细的。”年轻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惊叹。
张医生猛地回神，指甲掐进掌心，昨天那人给的钱还揣在裤兜，而眼前这试卷分明是把手术刀。
他瞥向许红梅的试卷，墨渍糊满的解剖图旁，只歪歪扭扭写了句“左心室壁较厚”，剩下的全是被墨水晕开的模糊痕迹。
“咳，”张医生清了清嗓子，红钢笔在苏念卿的卷子上划过，却没打叉，反而在标题旁画了个勾，“理论扎实，绘图规范，95分。”
年轻医生们交换眼神，没敢多问。
轮到许红梅的试卷时，张医生笔尖顿了顿，最终在卷首写下“违纪作废”四个大字。
改完最后一份试卷，张医生抓起牛皮纸袋冲出门，在楼梯间拨通了那人的电话。
“事......事情有变，”他压低声音，“苏念卿很有医学才能，你推荐的那人不合适......”电话那头传来怒骂，随即被“嘟嘟”的忙音切断。
十分钟后，张医生抱着一摞试卷走进会议室。
“咳，”张医生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些许沙哑，“现在宣布笔试结果。”他的目光扫过坐在第一排的苏念卿，对方正低头整理笔袋。
“笔试通过者名单如下：”张医生展开成绩单，红钢笔字迹在纸上抖出细微的波浪，“第一名苏念卿，95分；第二名王建国，82分；第三名李志强，78分；第四名陈卫东，76分；第五名周小燕，75分；第六名许白薇，72分……”念完二十个名字时，故意停顿了下，眼角余光瞥见许红梅猛地抬头，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以上念到名字的二十名考生，记得下午两点来参加实操考核”他加快语速，“其余考生因成绩不达标或考场违纪，不予通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