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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满舵！引擎全开！他妈的给老子把‘碎星号’顶上去！”雷烬的咆哮在通讯频道里炸开，带着晶簇王血燃烧特有的噼啪杂音，像砂纸在磨铁。他那艘标志性的“熔炉号”推进器喷口已经烧成了骇人的赤白色，舰体装甲在双黑洞撕扯下呻吟着扭曲变形，随时要散架。
晚了。
归墟左眼和右眼形成的双黑洞，像宇宙这张巨幕上被撕开的两个破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星尘、破碎的舰体残骸……甚至连时间本身都在那恐怖的视界边缘被拉长、扯碎。残存的百族舰队，渺小得如同被卷入滔天漩涡的蚂蚁，徒劳地喷射着推进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滑向那永恒的黑暗深渊。
舰队公共频道里一片死寂的绝望。只有引力警报单调、催命的蜂鸣，像敲在每个人心头的丧钟。
“璃魄！干扰弹阵列还能不能……”
陈墨白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猛地转头，视线死死钉在主控台旁那个纤细却笔直的身影上——凌霜。
她没在操作台前。她站在舰桥巨大的舷窗旁，面对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却透着一股近乎疯狂的决绝。她的右手紧紧按在左眼的位置，那只被归墟之力浸染、蕴藏着恐怖力量的眼眸，此刻正透过她苍白的指缝，透射出一种不祥的、幽深到极致的暗紫色光芒。那光芒仿佛活物，在她指下不安分地搏动、膨胀。
“凌霜！你想干什么？！”陈墨白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嘶声吼道，人已经冲了过去。
凌霜闻声，微微侧过头。舷窗外毁灭的光芒映亮了她半边脸颊，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她的嘴角似乎极其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空洞得让人心头发寒。那只正常的右眼，深深地看了陈墨白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东西——诀别、不舍、歉意，还有一丝……解脱？
“墨白…”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瞬间就被舰体撕裂的巨响吞没，“…照顾好…我们的星星…”
下一秒，她按在左眼上的手，猛地用力向下一压！
“不——！！”
陈墨白的指尖几乎触到了她作战服冰冷的衣角。就在这一刹那——
轰！！！
无法形容的爆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凌霜自身！她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颗超新星的内核！那幽深的暗紫光芒骤然炸裂，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的亮白色光柱，从她左眼的位置狂暴地喷薄而出，笔直地射向双黑洞之间那片疯狂扭曲的空间！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被无形巨手揉皱的玻璃纸，寸寸碎裂！她纤细的身体，成了这股毁天灭地力量唯一的宣泄口，成了照亮这绝望深渊的唯一火炬！
“她把自己点了天灯！”雷烬的咆哮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在频道里炸响，瞬间又被恐怖的引力波啸叫淹没。
陈墨白被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合金舱壁上，喉头一甜。他目眦欲裂，视野里一片模糊的白光，只有那道光柱中央的身影，在清晰可见地…分解！
凌霜的身体，从接触那光柱的指尖开始，如同被投入强酸中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汽化。皮肤、血肉、骨骼……化作最细微的粒子流，被那狂暴的光柱裹挟着，义无反顾地冲向双黑洞的核心。她最后残存的轮廓在强光中剧烈扭曲、闪烁，仿佛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剧痛，却倔强地维持着那个引动力量的姿势。
“锚点…”艾娅失神的低语在陈墨白耳边响起，带着灵能链接被强行撕裂的颤抖，“…她把自己…当成了归墟之力的锚点…”
光柱的尽头，在双黑洞那足以撕碎恒星的引力场核心，一点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奇点”诞生了！
那并非自然的黑洞奇点。它更小，更凝练，却散发着一种凌驾于双黑洞之上的、人工雕琢般的恐怖引力！仿佛宇宙法则本身被强行扭曲、打了一个死结！这股新生的、蛮横不讲理的力量，如同两颗高速旋转的齿轮之间被硬生生砸入一根烧红的铁钎！
嘎吱——！！！
刺耳到足以撕裂灵魂的空间撕裂声席卷整个战场！双黑洞那原本完美、致命的引力共振舞步，瞬间被打乱、踩断！那相互缠绕、加速吞噬的毁灭漩涡，猛地一滞！像是两头狂奔撕咬的凶兽，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头颅！
疯狂的引力拉扯，奇迹般地…减弱了！
“引力…引力场在崩溃！双黑洞平衡被打破了！”璃魄的声音带着死里逃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尖锐地响起。
短暂的凝滞之后，是更加狂暴的反噬！被强行打断吞噬进程的双黑洞，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巨兽，将所有的暴戾和毁灭欲望，全部倾泻向那个渺小、却胆敢挑衅它们的人工奇点！以及…那个制造了奇点的“源头”！
轰隆隆隆——！
比之前猛烈十倍的能量风暴，以人工奇点为中心炸开！那亮白色的光柱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狂暴的黑暗和引力乱流彻底吞噬！光柱中央，凌霜最后残存的影像，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画，彻底湮灭在毁灭的洪流之中。
光芒，熄灭了。
双黑洞那致命的引力漩涡，在人工奇点的干扰下，如同被强行掰开的两只巨爪，虽然依旧恐怖，但中间硬生生被撕开了一道狭窄、扭曲、极不稳定的缝隙！
“就是现在！全舰队！最大功率！冲出去！”雷烬的咆哮带着破音的嘶哑，成了唯一的指引。
残存的舰船引擎发出濒死的轰鸣，喷射出最后的火焰，如同受惊的鱼群，挣扎着、翻滚着，不顾一切地冲进那道由凌霜生命撕开的、稍纵即逝的生路缝隙。
舰桥内一片狼藉，警报灯疯狂闪烁，映照着每一张死里逃生后惨白茫然的脸。只有陈墨白，像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向凌霜最后站立的位置。
那里空无一物。
没有血迹，没有残骸，连一丝她存在过的温度都没有留下。只有冰冷坚硬的合金甲板，映着他自己扭曲失魂的影子。
“凌霜…”他喃喃着，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巨大的空洞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甲板上，发出沉闷的钝响，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渗出血珠，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结束了？
她用自己的存在，点燃了最后的烟火，照亮了他们的生路，然后…彻底化作了虚无？
就在这死寂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的刹那——
一点微弱到极致的冰蓝幽光，在他视野边缘，在凌霜最后消逝位置的正下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陈墨白的心脏像是被那微光狠狠刺中，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颤抖的手在冰冷的甲板上疯狂摸索。
指尖，触碰到一个极其微小、极其冰冷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