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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光照亮煤层间的白色结晶——是硝石。陈峰抓起一把捻碎,忽然停住脚步:“徐林的粮道走西边峡谷,对不对?”
三更时分,孟国粮营突然爆起冲天火光。陈峰站在山梁上,看亲卫们将硝石粉撒进粮堆,浇上从煤窑打来的煤油。火焰窜起时,他听见粮营深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那是他让人偷偷埋的“土雷”,引线连着堆成小山的麦麸。
“徐林定会分兵救粮。”陈峰擦掉脸上的烟灰,对花猫比划着,“你带一千人从峡谷北坡滚礌石,我带火铳队抄他后队。记住,只打旗帜,别恋战。”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峡谷时,孟国军队已乱成一锅粥。陈峰伏在断崖上,用火铳瞄准徐林的将旗。铅弹擦着旗杆飞过,惊得那匹白马前蹄跃起,将徐林掀翻在地。
“放炮!”他身后的老周点燃了引线。唯一一尊完好的火炮发出怒吼,铁砂呼啸着扫过孟国的中军仪仗。陈峰看见徐林在亲兵掩护下 白发在晨风中飘得像面败旗。
正午收兵时,青崖城头插满了旗帜。陈峰踩着遍地箭镞走到瓮城,见士兵们正带着工匠修补火炮,炮膛里塞满了从煤层挖来的硝石。赵大拎着颗首级跑过来,发髻上还缠着孟国的红缨:“大人,这是徐林的副将,粮仓那边还抓了三百个运粮的!”
陈峰没接首级,只是望着城外孟国军队留下的攻城器械。那些冲车和投石机被火焚毁,残骸像巨兽的骸骨散落在旷野。
“把这些破木头都拆了,”他踢了踢冲车的残骸,“给百姓们做犁耙。再让人去煤层挖硝石,咱开平镇的火炮,不能只打这一仗。”
夕阳西下时,陈峰登上最高的城楼。风吹动他染血的披风,猎猎作响如战旗。远处的地平线上,孟国残军正像退潮般消失,而他的身后,四万精骑正在收拾战利品,火铳手们擦拭着枪管,炮台上的士兵往空膛里填装新的硝石。
他知道,徐林不会就此罢休,孟国的几万大军也只是先头部队。
孟国军队已在三里外扎下连营。陈峰拄着佩剑远眺,这徐林那老匹夫,竟学起了缩头乌龟。
“大人,西城墙根下的浮土不对劲。”花猫扒拉着墙角新翻的湿泥,指甲缝里渗着铁锈色。陈峰蹲下身捻起泥土,见里面混着细沙——这是从地下深处翻上来的。他猛地抬头,看向孟军营寨方向的几座草垛,草垛阴影里隐约有新翻的土坡。
“徐林要挖地道。”跟我玩这个?我可是穿越过来的,这点小伎俩,陈峰冷笑了一声于是用木棍敲了敲城墙基石,“传我将令:所有伙夫放下炊具,去搬水缸;铁匠铺连夜打制‘听瓮’,巴掌大的铜片,中间焊根细铁链。”
三更梆子响过,陈峰趴在瓮城地砖上,耳朵贴着铜片。这“听瓮”是用薄铜片制成的喇叭状听器,铁链另一端垂入灌满水的陶缸。地下三尺处传来隐约的镐头声,像老鼠在啃木头。
“在西瓮城角下,离城墙还有五丈。”他对身边的亲卫比划着,“让土工队从内侧挖横沟,泼上咱开平镇产的‘辣椒水’——就是上次腌酸菜剩下的辣卤子。”
孟国工兵挖至第四日,突然闻到刺鼻的辣味。掌灯的小校揉着眼睛骂娘,镐头却“哐当”一声砸空了——面前出现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壁上还在往下滴着红汤。
“不好!被发现了!”有人刚喊出声,就被洞外飞来的石灰包迷了眼。陈峰站在横沟上方,看亲卫们用竹管往地道里吹辣椒面:“徐林以为咱只会放炮,却忘了咱开平镇的百姓,哪个不是挖窑洞的好手?”
地道里的惨叫声渐渐平息时,花猫拎着个满脸通红的工兵爬上来:“大人,这龟儿子说徐林今晚要从地道里冲进城,外面还有五千人佯攻北门!”
陈峰用剑尖挑起工兵的腰带,见上面绣着孟国禁军的虎头纹:“徐林倒是下血本。去,把西瓮城的‘土雷’都搬到地道入口,引线连到城楼上。再让人抬十筐玉米粒堵住地道中段,记住,要带壳的!”
子时初刻,孟国军队的喊杀声准时在北门响起。陈峰站在西城楼,看火光中隐约有云梯靠上城头,却故意让亲卫们只放箭,不放火炮。
“大人,地道里有动静!”守在听瓮旁的士兵突然抬头。陈峰将火把往地道口一扔,只见数百个蒙着面的士兵正踩着玉米粒往前冲,玉米壳滑腻,踩上去就摔跤,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又撞上来,地道里顿时乱成一团。
“点火!”他猛地拽动城楼上的绳索。地道入口处的震天雷连环爆炸,铁砂混着玉米粒射进敌群。更里面的士兵不知死活,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涌,却被两侧墙洞里伸出的火铳打得哭爹喊娘。
“徐林在哪?”陈峰揪住个伤兵的头发。那人被辣椒水呛得说不出话,只是朝地道深处努嘴。赵大带着人猫腰冲进去,片刻后拖着个穿白袍的老将退出来,老将腰间的玉带钩上还挂着半穗玉米。
“徐林!”陈峰用刀鞘挑起他的头盔,见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沾满玉米须,“当年在河西走廊,你用火球烧了我三千粮草,今日,该还了。”
几天后孟国的求和使者捧着玉璧进城时,陈峰正在清点战利品。地道里搜出的甲胄堆成小山,其中半数都刻着禁军标记。使者看着阶下囚笼里的徐林,手一抖,玉璧险些掉在青砖上。
“郡王殿下,”使者的声音比玉璧还颤,“我国愿割让河西三城,赔偿黄金万两,只求……”
“黄金万两?”陈峰擦着刀上的血,“徐林带十万人马来,吃了我多少粮食?烧坏了我几尊火炮?”他指了指墙角堆着的玉米芯,“就按这个算——十万人马,一日三升粟米,围城十日,该赔多少?”
账房先生的算盘打得飞快,最后报出的数字让使者脸都白了:“殿下,这……这怕是把国库搬空也不够啊!”
陈峰将佩剑插入刀鞘,发出“呛啷”一声响:“那就用粮草抵。我要孟国今年新收的粟米十万石,稻谷五万石,三日内送到青崖城外。至于徐林……”他看了眼囚笼里闭目养神的老将,“让他给我押运粮草,戴罪立功。”
三日后的清晨,青崖城外排满了孟国的粮车。陈峰站在城楼上,看徐林穿着囚服,拿着鞭子抽打磨洋工的民夫。那些粮车上盖着的苫布破破烂烂,露出的粟米却颗颗饱满。
“大人,孟国使者说,这是他们能凑出的最后一点存粮了。”陈峰递过一封蜡封的文书,上面盖着孟国玉玺。陈峰没接,只是望着远处烟尘起处,那是他派去开平镇的信使,正骑着快马传递捷报。
拔营时,士兵们往粮车里装的不全是粮食。陈峰让工匠拆了孟国的投石机,熔了冲车上的包铁,连地道里挖出来的支撑木都没放过,全锯成了犁辕。一个士兵扛着半袋硝石从身边走过,笑得满脸褶子:“大人,这些硝石够咱铸十尊新炮了!”
队伍行至镇口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喧哗。陈峰回头,见徐林挣脱卫兵,跪在尘土里朝他磕头:“郡王殿下,徐某有眼不识泰山……若蒙不弃,徐某愿为您打造攻城器械,比孟国的更结实!”
陈峰勒住马缰,看了看他花白的头发,又看了看车上装的农具零件,忽然笑了:“徐将军想戴罪立功?好啊。去开平镇吧,那里的百姓正缺会打制农具的好手。”
夕阳西下时,运粮车队蜿蜒进入开平镇。百姓们举着火把涌到镇口,看见车上装的不是金银,而是成袋的粟米和锃亮的农具,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陈峰翻身下马,接过老丈递来的玉米窝头,咬了一口,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那是徐林带着孟国降兵,正在镇口的铁匠铺里,熔解第一批孟国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