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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装枪支！我的心猛地一沉。汉阳兵工厂是军阀的军火库，零件流向黑市本不稀奇，但如果涉及改装枪支，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陈默被开除，就是因为九月五日‘自用’零件？”我问王大麻子。
王大麻子眼神躲闪：“是……是啊，厂长说他监守自盗，就把他开了。”
“维修科领零件都有签字，为什么九月四日那笔没有领用人？”纪白指着账本问。
老头推了推老花镜：“哦，那笔好像是……是上面直接交代的，说不用记名字，俺就……就没记。”
“上面？”我追问，“哪个上面？”
老头吓得不敢说话，只是往厂长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来这兵工厂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陈默的死，恐怕不只是小偷小摸那么简单，背后很可能牵扯到军阀的军火走私。那个跟他争执的江苏口音男人，也许就是走私网络中的一环，而“坏了规矩”，很可能是指陈默想私吞零件或者打算揭发。
“楚明，你看这个。”纪白突然从账本里抽出一张夹在中间的小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几个数字和英文：“10.25，txc，A12x10，b05x5，码头船坞。”
“10.25是日期，txc可能是代号，A12和b05是零件规格，码头船坞……”我低声分析，“这像是一张交易清单，时间就在陈默死前后。”
纪白点点头：“txc……泰兴？跟铜锁上的‘泰’字和我表哥的老家都能对上。”
泰兴、铜锁、兵工厂零件、码头船坞……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纪白的表哥，周老板。他是泰兴人，做废铁生意，经常出入码头，昨天还说收了批“好东西”。难道他就是那个江苏口音的神秘人？或者是走私网络的中间商？
“王工头，”我合上账本，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陈默被开除后，有没有再回兵工厂？”
王大麻子脸色煞白，连连摇头：“没、没有！他被赶出去后，俺就没见过他。”
“是吗？”我拿出那半枚铜锁，“你看看这个，认识吗？”
王大麻子看了一眼铜锁，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摇摇头：“不、不认识，俺一个做工的，哪见过这玩意儿。”
他在撒谎。从他的表情来看，他肯定见过这把锁，甚至知道它的来历。但在兵工厂这种地方，他显然不敢说实话。
“走吧，纪白。”我知道在这里问不出更多了，再逼下去，只会打草惊蛇。
走出兵工厂，夕阳把江面染成一片金黄。纪白回头望了一眼高耸的烟囱，低声说：“楚明，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陈默不是普通的小偷，他可能是在帮人偷零件，然后通过周老板的废铁生意销赃。”
“那个江苏口音的人，很可能就是周老板或者他的手下。”我接过话头，“陈默买糯米粉，说不定就是用来封装箱子，把零件藏在废铁里运出去。”
“可他为什么会被杀呢？”纪白皱着眉，“如果是分赃不均，周老板为什么还要把半枚铜锁塞进他口袋里？这不是留下线索吗？”
“也许，这锁本身就是个陷阱，或者藏着什么秘密。”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锁，“周老板是泰兴人，铜锁上有‘泰’字印，陈默的交易清单上有‘txc’……这绝不是巧合。”
“下午去见周老板，得小心点。”纪白提醒我，“他看起来笑呵呵的，其实心思很深。上次我跟他吃饭，听他说过，废铁生意不好做，有时候得‘接点私活’。”
“私活”？恐怕就是指走私军火零件。
我们沿着江边往码头走，秋风带着水汽吹在脸上，有些凉意。远处的船坞里停着几艘破旧的货船，帆布盖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楚明，你看那艘船！”纪白突然指着岸边一艘带篷的小木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船上没人，但船尾的缆绳上挂着一块破布，颜色和材质，很像陈默身上那件杭绸长衫的碎片。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这里就是抛尸点？或者是陈默死前交易的地方？
我们快步走到船边，船篷是空的，里面只有一些散落的木屑和几块油腻的破布。纪白蹲下身，在船板缝隙里发现了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迹，我取点样本回去化验。”
我则仔细检查着船篷的边缘，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个清晰的指纹。指纹很大，纹路清晰，应该是男人的。
“小李！”我朝着远处喊了一声，早上派去查钱庄的小李正好骑着自行车过来。
“探长，查到了！”小李气喘吁吁地停在我们面前，“陈默半个月前确实在钱庄取了五百块现大洋，是一个穿长衫的男人陪着他去的，那人说话带江苏口音！”
江苏口音！又是江苏口音！
“船票呢？有没有他回老家的记录？”
“没有！”小李摇摇头，“码头所有代售点都查了，近半个月没有陈默的购票记录，他根本没回安徽！”
一切都清楚了。陈默没有回老家，他拿着五百块大洋，很可能是参与走私零件的赃款，却在交易时被人杀害，尸体被抛进江里，半枚铜锁被塞进他的口袋，作为某种标记或陷阱。
而所有线索的焦点，都指向了那个操着江苏口音、做废铁生意的泰兴人——周老板。
“走！”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去泰兴同乡会，找周老板聊聊！”
夕阳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纪白站在我身边，眼神坚定。江风吹起他的长衫衣角，像是一面小小的旗帜。
我知道，今晚的同乡会聚餐，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了。我们即将面对的，可能是一个隐藏在市井之中的军火走私网络，而周老板，就是这个网络中关键的一环。
那半枚铜锁的秘密，陈默死亡的真相，以及兵工厂里那些不为人知的勾当，也许今晚就能揭开冰山一角。
我握紧了腰间的配枪，冰冷的金属给了我一丝镇定。不管前方有什么等着我们，我和纪白，都必须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