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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致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仅存的右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逐字逐句地阅读下去:
> **“大秦二世元年,岁在壬辰,徐衍稽首再拜,告于幽冥:”**
帛书开篇,便点明了书写者的身份与时间——一个名叫徐衍的方士,在秦二世胡亥登基那一年写下了这些文字。
> **“……余遍历九州,访尽名山洞府,穷究上古残编,终得窥骊山地窍之秘!此地乃龙脉交汇之枢,蕴养造化生机之源,更有地仙遗宝‘镇岳匣’(青铜匣原名)镇压冥府,调和阴阳……”**
徐衍用狂热的笔触描述了他如何追寻线索,最终确认骊山地宫藏有重宝(“镇岳匣”)和所谓的“生机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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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九死一生,破重关,解玄机,终至‘幽冥校场’。但见:铜甲森森,列阵如林,其目蕴绿火,视之魂悸!非陶非石,乃神工鬼斧之铜俑也!校场深处,有沛然莫御之生机勃发,如旭日初升,暖透骨髓,闻之如饮琼浆!此必为‘不死源’所散逸之精粹……”**
这段描述让柳致心头剧震!徐衍看到的,正是他刚刚浴血逃出的青铜兵俑军阵!而对方感知到的“生机”,很可能就是灵果残留的气息,或者地脉的特殊节点!
> **“……然守护森严,铜兵感应生气,动若雷霆!余几近粉身,侥幸脱出……然此行不虚!余已洞悉长生之秘钥!”**
徐衍的笔迹在这里陡然变得更加狂乱潦草,墨迹飞溅:
> **“……夫驭‘镇岳’重器者,其躯必为源生造化之力日夜淬炼!百毒不侵,万刃难伤,生机如海,寿元无尽!此等宝躯,乃夺天地造化之极!其血肉灵髓,岂非无上大药?!”**
看到此处,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柳致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他握着帛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 **“……古有方士炼气,取天地灵物入药。然灵物易得,造化宝躯难求!今得此秘,岂可空手而归?以秘法导引,取其心尖精血、紫府灵髓,佐以地火阴煞(指向那几块妖矿),阴阳交泰,必能炼就夺天地造化之‘人元大丹’!食之,可窃其不朽根基,与天同寿!”**
徐衍在帛书的最后几行,彻底陷入了疯狂的臆想!他不仅提出了“食其肉可长生”的理论,更画出了一幅**极其详尽、令人毛骨悚然的解剖图谱**——清晰地标注了如何剖开胸腔摘取“心尖肉”,如何撬开头骨攫取“紫府髓”!图谱旁边,还用扭曲的符号标注着所谓的“导引秘咒”和“地火炼制法”!
> **“……余遭重创,生机断绝,恨!恨!恨!然此秘已录,藏于匣中,留待有缘!后来者得之,若成大道,焚香告余,泉下亦瞑目矣!徐衍绝笔。”**
帛书的末尾,是三个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墨迹几乎穿透帛布的“恨”字,以及方士徐衍那彻底扭曲、充满无尽怨毒与不甘的签名。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冰冷的工坊。
帛书从柳致微微颤抖的手中滑落,无声地摊开在黑色的岩石上。那扭曲的图谱和狂乱的字迹,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在幽绿微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异气息。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陈墨、神机道长,甚至赵胤…他们那疯狂的贪欲背后,所依据的是何等荒谬、何等恶毒的“理论”!
这“食其肉可长生”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它的源头,正是眼前这个早已化为枯骨的疯子方士——徐衍!是他,在绝望和贪婪的驱使下,将对地宫神秘力量的敬畏和窥探,扭曲成了对掌控力量者血肉的觊觎!是他,将柳致这样因奇遇而获得特殊体质的存在,臆想成了行走的“人形大药”!
这卷帛书,就是一切罪恶与背叛的**理论之源**!是蛊惑帝王、离间挚友的**毒药配方**!
“呵…呵呵…”
一阵低沉、嘶哑、充满了无尽悲凉与荒谬感的笑声,从柳致干裂染血的嘴唇中溢出,在这堆满白骨、弥漫死气的巨大工坊中幽幽回荡。
他缓缓抬起仅存的右眼,望向那具蜷缩在角落、至死都紧抱着青铜筒的干尸——徐衍。
那双空洞的眼窝,仿佛正隔着数百年的时光,带着贪婪与怨毒,死死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