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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揣着母亲用生命为她留下的最后希望,苏月卿的心,一半是滚烫的,一半是冰冷的。
滚烫的是,她终于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任人宰割的孤女。她有了资本,有了希望,有了撬动命运的第一块基石。
冰冷的却是,她深知自己眼下的处境,无异于怀璧其罪。
这间破柴房,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每日送饭送药的婆子,随时都可能闯进来。而刘氏,也绝不可能因为她一时的"安分"就彻底放松警惕。一旦这几件首饰被发现,她不但会失去这唯一的机会,更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她需要一柄保护伞。
一柄能让她在暗中积蓄力量,而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保护伞。
在柴房里那个寒冷的、无法入眠的深夜,苏月卿看着窗外那轮被乌云遮蔽的残月,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想要不被豺狼觊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成一块已经腐烂、毫无价值的肉。
第二天清晨,当送药的婆子推开柴房门时,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安静喝药的病弱小姐。
苏月卿正披头散发地坐在草堆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件破旧的衣服,嘴里念念有词,脸上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痴笑。她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在透过所有人,看着一个外人无法窥知的世界。
"三小姐,该喝药了。"送药婆子将碗递了过去,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苏月卿缓缓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然后忽然咧嘴一笑,指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汤,用一种孩童般天真的语气说:"蝴蝶……药里面有黑色的蝴蝶在飞……"
婆子愣了一下,皱眉道:"三小姐说什么胡话呢?快把药喝了吧。"
"不喝,不喝!"苏月卿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双手死死地抱着那件旧衣服,缩到了墙角。"你们都是坏人!要抢我的新衣服!这是妈妈给我做的……妈妈在衣服里唱歌给我听……"
她的声音凄厉而尖锐,带着一种不正常的亢奋,让那婆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接下来的几天,苏月卿的"疯病",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恶化"了。
她时而会对着墙角的蜘蛛网咯咯傻笑,一笑就是半天;时而会抱着一根稻草,温柔地哄它睡觉,叫它"宝宝";时而又会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嘴里反复喊着"妈妈"、"别丢下我"。
她不再安静地吃饭,常常把米粥洒得到处都是,然后用手抓着吃,弄得满脸满身都是。她也不再配合地喝药,每次都要小环连哄带骗,甚至强行灌下去,才能喝完一碗。
整个柴房,因为她的"疯癫",变得一片狼藉,臭气熏天。
这个消息,理所当然地传到了嫡母刘氏的耳朵里。
"疯了?"刘氏正在修剪一盆名贵的兰花,听到心腹张嬷嬷的回报,连剪刀都忘了放下。"当真疯了?"
"回夫人的话,千真万确。"张嬷嬷一脸幸灾乐祸地描述着,"老奴亲眼去瞧了。那三小姐如今披头散发,不成人形,抱着一件破衣服又哭又笑,嘴里尽是胡话。送去的饭食在地上打滚,弄得满身都是。老奴看啊,这脑子,怕是真的被烧坏了。"
刘氏的脸上,怀疑和揣测的神色不断变换。
她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前几天还牙尖嘴利,懂得借力打力的小贱人,怎么可能说疯就疯了?
"哼,怕不是又在耍什么新花招吧。"她冷哼一声,将剪刀重重地放在桌上。
"夫人明鉴。"张嬷嬷连忙附和道,"老奴也觉得有诈。所以啊,老奴自作主张,试了她一试。"
"哦?怎么试的?"刘氏来了兴趣。
张嬷嬷得意地笑道:"老奴故意当着她的面,说她那件宝贝'新衣服'脏了,要拿去帮她洗洗。您猜怎么着?那三小姐跟疯狗似的扑了上来,又抓又咬,嘴里还喊着'不准抢我妈妈',那股疯劲儿,十个倒有九个是真的。要不是老奴躲得快,这脸都要被她给抓破了!"
她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清晰的抓痕,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而且啊,"张嬷嬷继续说道,"老奴还问了府医。张大夫说,这种情况也是有的。说是病人受了极大的惊吓,又急火攻心,高烧不退,邪火侵入脑脉,导致神志不清,俗称'失心疯'。这种病,极难医治,就算治好了,人也多半是废了。"
听到"人也多半是废了"这几个字,刘氏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怀疑终于被一丝残忍的快意所取代。
她沉吟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装疯卖傻,或许有可能。但那种发自骨子里的、不顾一切的癫狂,却很难伪装。而且,她实在想不出,一个庶女,装疯对她有什么好处。
一个疯子,就算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甚至,比死了还要让她舒心。因为一个活着的、疯了的苏月-卿,会成为苏振言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疯女儿。
想到这里,刘氏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
"罢了。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她重新拿起剪刀,心情甚好地剪下一片多余的兰叶,"一个疯子,还浪费那些好药材做什么?吩咐下去,从明日起,汤药停了。每日给口吃的,吊着她那条贱命,别让她死了污了这宅子就行。其余的,就当府里没这个人吧。"
"是,夫人英明。"张嬷嬷谄媚地笑道。
从此,每日来柴房的,就只剩下那个沉默寡言、只负责扔下饭食就走的哑巴婆子。再也无人理会那个在柴房里时哭时笑的疯小姐,也无人关心她的死活。
这个阴暗潮湿的角落,彻底成了一座被遗忘的坟墓。
而在这座坟墓里,苏月卿,终于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绝对的,不被打扰的安全。
夜深人静,确认门外再无任何声息后,苏月-卿脸上的痴傻和疯癫,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冷静和筹谋。
她将贴身藏好的首饰拿了出来,就着从墙缝里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细细地端详着。
这,是她的资本。
而她疯癫的名声,就是保护这笔资本的、最坚固的城墙。
现在,万事俱备。
只欠一个,能让她走出这座牢笼的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