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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节,华灯初上。
整座京城,仿佛都沉浸在了一片灯的海洋,火树银花,流光溢彩。
苏府的马车,停在了朱雀大街的街口。
嫡姐苏灵儿盛装打扮,环佩叮当,在丫鬟的簇拥下,姿态高傲地走下马车。她看着眼前这片热闹繁华的景象,脸上露出了属于高门贵女的矜持和欣喜。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到跟在她身后、被小环搀扶着走下马车的那个身影时,所有的好心情,瞬间都化作了浓浓的厌恶。
苏月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袄裙,衣服又宽又大,极不合身。她的头发乱糟糟地挽着,脸上还故意抹了两道灰,看起来就像个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她一下马车,就被眼前这漫天的灯火给"吓"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那双空洞的眸子里,充满了孩童般的、夸张的惊喜和胆怯。她一会指着天上一盏巨大的鲤鱼灯,发出"哇"的一声惊叹;一会又被旁边小贩叫卖糖人的声音吸引,死死地拽着小环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
那副痴傻的、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引得周围的路人,都纷纷投来了好奇和鄙夷的目光。
"真是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苏灵儿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转身回府。
但父亲的命令,她又不敢不听。
她只能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对自己的丫鬟说道:"看好她!别让她乱跑,更别让她靠近我三尺之内!"
说完,便不再理会苏月-卿,自顾自地带着人,往最热闹的灯市中心走去。
苏月卿则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被小环半拖半拽地,跟在后面。
她的眼睛,像是完全不够用。她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她一会儿要去摸摸那盏走马灯,一会儿又想去抓人家小孩子手里的兔子灯。若不是小环死死地拉着她,恐怕她早就闯下大祸了。
然而,就在她们走到一处人流最拥挤的十字路口时。
意外,发生了。
旁边一个杂耍班子,忽然敲锣打鼓地表演起了"胸口碎大石",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群猛地向那边涌去,形成了一股巨大的人潮。
小环一个不察,竟被人群冲得和苏月卿失散了。
"小姐!小姐您在哪儿?"小环急得满头大汗,在人潮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而苏月卿,则像是完全没有听到。
她被人群推着,挤着,像一片无助的叶子,在人海中漂流。
她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和迷茫。但那双看似慌乱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一丝冷静到可怕的精光。
她一边"被动"地跟随着人流,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一座三层高的、灯火通明的酒楼上。
那座酒楼,名为"望江月",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而此刻,在望江月正对着的广场中央,搭起了一座巨大的灯谜台。
台下,人山人海,聚集了全京城大部分的才子佳人、王孙公子。
那里,就是她今晚的目的地。
苏月卿不再犹豫,她矮下身子,利用自己瘦小的身形,像一条滑不溜丢的鱼,从拥挤的人群缝隙中,一点一点地,朝着灯谜台的方向,挤了过去。
……
此刻,望江月三楼的雅间里。
两个丰神俊朗、气质截然不同的年轻男子,正临窗而坐。
其中一人,身穿一袭玄色锦袍,墨发高束,剑眉星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他端着酒杯,眼神深邃地看着楼下那片喧嚣,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疏离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