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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星觉得自己在一条滚烫的油锅里游泳。
骨头缝里都透着被拆开又强行拼凑的钝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在拉扯着烧红的铁丝网。最要命的是左肩,那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又像是被架在熊熊烈火上反复炙烤,冰火两重天的酸爽让他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死死拧成一个疙瘩。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干裂的嘴唇里溢出。
“醒了?醒了就别装死!”一个极其不耐烦、还带着点尖细的嗓音在他耳边炸开,像根针扎进混沌的意识里。
诛星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洞顶几根湿漉漉、形态狰狞的钟乳石,正不怀好意地向下滴着水珠。空气里弥漫着苔藓、湿土和某种动物巢穴特有的、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一张毛茸茸、气鼓鼓的大脸盘子几乎怼到了他鼻尖上。
这是一只体型异常壮硕的松鼠。它有着一身油光水滑、堪称华丽的棕红色皮毛,唯独头顶一撮毛桀骜不驯地翘起,像顶着个小小的鸡冠。此刻,这松鼠正蹲坐在他胸口——没错,就是胸口!两只前爪叉着腰(如果松鼠的腰部能分得清的话),黑豆似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烦躁地甩来甩去,带起阵阵小风。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英俊潇洒、古道热肠的救命恩鼠吗?”松鼠精的声音又尖又急,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诛星脸上,“为了把你这个累赘拖进我这冬暖夏凉、精心布置的‘松涛小筑’,本大爷的爪子都快磨秃噜皮了!还有我的尾巴!我引以为傲、迷倒万千母松鼠的尾巴!被那黑心肝的黄皮子臭气熏得差点打结!这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皮毛保养费怎么算?啊?穷酸道士,你说!”
诛星被这一连串机关枪似的控诉轰得头晕眼花,刚聚拢的一点神智差点又散了。他张了张嘴,喉咙里火烧火燎,只发出几个嘶哑破碎的音节:“水……”
“水?你还知道要水?”松鼠精气得原地蹦了一下,诛星感觉胸口像被个小锤子砸了一下,“本大爷珍藏的、从山顶最纯净的雪水坑里一滴一滴攒起来的松露甘露!全喂给你这个无底洞了!你知道那玩意儿多难攒吗?比你们人类找那什么…黄金还难!你赔我的松露甘露!”
就在诛星感觉自己要被这只聒噪的松鼠精活活吵死兼压死的时候,一个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的声音插了进来:
“松果大仙,松果大仙您消消气!他刚醒,脑子还不清醒,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白雨妍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微弱的光线里。她看起来狼狈极了,警服外套不见了,只穿着一件沾满泥污和暗褐色血迹的衬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小臂上几道新鲜的擦伤。她手里拿着一个用大片树叶卷成的简易水杯,小心翼翼地护着里面一点清水,快步走到诛星身边,毫不客气地伸手把还蹲在诛星胸口、兀自气得尾巴狂甩的松鼠精给轻轻拨拉到了一边。
“起开,别挡道,没看伤员要喝水吗?”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护士长查房”气场。
松鼠精“松果大仙”被拨得一个趔趄,难以置信地瞪着白雨妍:“嘿!你这女娃子!过河拆桥是吧?要不是本大爷大发慈悲收留你们……”
“是是是,您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白雨妍头也不抬,敷衍地应和着,动作却极其轻柔地扶起诛星的头,将树叶杯沿小心地凑到他干裂的唇边,“慢点喝,只有一点了。”
清凉微甜的液体滑入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抚平了部分灼痛。诛星贪婪地吞咽了几小口,感觉意识清明了一些。他这才看清,自己躺在一个不大的天然岩洞里,身下垫着厚厚的、还算干燥的苔藓和枯叶。洞壁一角堆着些松塔和干果,显然是松鼠精的粮仓。洞口被几块大石和茂密的藤蔓巧妙地遮掩了大半,只透进些许天光和新鲜空气。
“松…松果?”诛星哑着嗓子,目光艰难地转向那只还在气呼呼整理自己头顶那撮毛的松鼠精。
“哼!没礼貌!”松鼠精松果大仙翻了个白眼,爪子捋了捋那撮标志性的“鸡冠毛”,“叫松果大仙!懂不懂规矩?本仙可是这座山头有编制、受香火的正经保家仙预备役!可不是那些野路子的精怪能比的!”
白雨妍一边小心翼翼检查诛星左肩上那被撕烂的衣物下、用布条(疑似来自她里衣)草草包扎的伤口,一边头也不抬地拆台:“嗯,预备役。据说是排队等黄仙庙编制等了三百年,庙塌了都没轮上。”
“你!!”松果大仙气得跳脚,尾巴毛都炸开了,“女娃子!诽谤!赤果果的诽谤!庙塌那是天灾!是那该死的黄皮子搞破坏!跟本仙的资历和能力无关!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们替天行道,干掉了那个污染环境、破坏邻里和谐、还总偷我过冬松子的混账黄皮子,本仙才懒得管你们死活!”
诛星看着眼前这一人一鼠斗嘴,虽然浑身剧痛,意识也还有些恍惚,但一种荒谬的、劫后余生的真实感却悄然弥漫开来。紧绷的神经在这样吵闹却充满生气的氛围里,竟然奇异地松弛了一丝。他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微弱炁息,刚一运转,丹田处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空空荡荡,还布满了强行催谷留下的“裂痕”。更糟糕的是左肩伤口,一股顽固的阴寒邪气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筋骨之间,与金光咒残存的力量激烈对抗,带来一阵阵钻心的抽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嘶……”他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别乱动!”白雨妍立刻按住他,“伤口很深,那畜生的爪子有毒!我用急救包里的消毒水处理过,但好像没什么用……”她眉头紧锁,语气里充满了挫败感。现代医学在面对这种超自然的阴毒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哼!凡俗的草药汤水,能治得了黄皮子的‘蚀骨阴煞’才怪!”松果大仙在一旁抱着爪子,一脸“看吧你们不行还得靠本仙”的傲娇表情,“他那点金光咒的本源都快被耗干了,现在就是个漏风的破口袋,能保住小命就算祖师爷开眼!”
白雨妍没理会它的风凉话,从旁边一个半瘪的背包(她的警用背包,此刻也沾满了泥污)里翻找着。她拿出一个压缩饼干,小心地掰开一小块,递到诛星嘴边:“先吃点东西,保存体力。我们得在这里躲几天,外面…不安全。”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那东西…还在外面徘徊。”
诛星艰难地咀嚼着干硬的饼干,目光投向被藤蔓遮蔽的洞口缝隙。果然,隐约能看到外面浓郁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翻涌。雾气中,似乎有极其模糊、扭曲的影子在无声地晃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黄皮子精虽死,但它临死前释放的怨气、残留的伥鬼,以及这片被它长期盘踞污染的山林阴气,并未完全消散,如同无形的猎犬,还在搜寻着他们的踪迹。
“三天…”诛星咽下饼干,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决断,“最多三天…我的炁海…需要时间…稳固根基…否则…道基必损…”强行请神、精血催符、经脉反噬,再加上阴毒侵体,他的身体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急需时间调息稳固,否则就算活下来,一身修为也可能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