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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燕京时间,2002年3月23日,晚21:00
地点:燕京,南锣鼓巷深处,吴府
四合院沉浸在一片温暖的橘色光晕中,与外面初春的料峭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后院正厅内,炭炉的余温尚存,驱散了北地早春最后一丝寒气。
顶级沉香混着白茶的清香,在温暖空气中静静流淌。
晚餐的喧嚣早已沉寂,厅内略显空旷。
屏风隔开的内厅暖阁里,王冰冰慵懒地倚着贵妃榻,百无聊赖地和秦莞、萧玥珈闲聊着今天艾比诶木的新闻。
话题虽是正事,语气却轻松。
“莞莞,你说,小吴哥哥到底有没有对艾比诶木动心思?”
王冰冰哈欠连天的,一句话打了两个哈欠。
昨晚就没睡好,一是因为隔壁房间动静太大,二是因为原本以为今天会和某个贱人一起去新罗独处没有面前这两个恶婆娘搅和而兴奋不已。
但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工信口的一个电话打来,去新罗的行程被推迟不说,还特么的被某个贱人一大早就抵在桌子上……
紧接着还要去上班……
而后刘蒙蒙的公关部此刻又是她代管着的,今天一整天都是在跟记者打太极。
冰冰总表示,她要罢工了!
今天她全是靠着咖啡和红牛挺过来的。
秦莞抿了口茶,轻笑道,“这可不是我们玩大富豪游戏。
虽然这次在阿根廷那边楚楚挣了不少,但是也禁不起这么花的。
一个HY电子就要将近8亿美刀,而艾比诶木……
我虽然不知道要多少,但是以艾比诶木的名声,我想至少应该是HY的好几倍吧?
咱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而且,别忘了,他的舞台一直在新罗那边搭着的呢,所以我觉得虚晃一枪的可能性很大。”
就在王冰冰闻言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秦莞撇了撇嘴,继续说道,
“但是呢,他的想法也很难说的!
从杨诩杨哥和雄小鸽雄哥他们今天在楚楚办公室那激动的劲儿来看,拿下艾比诶木的价值很大。
你知道的,他对think这个品牌从小就很喜欢,现在有这个机会……
我想,以他的性格,应该很难说没有一点儿想法。
所以呢……我也不知道。”
王冰冰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她表示,秦小莞现在太坏了,说了一堆无比正确的废话!
旁边的妖后此刻正用莹白的指尖拨弄着一个玉石镇纸,闻言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管他真假,但戏要做足。冰冰,这两天记者要是堵你,可别穿帮了。”
王冰冰想想也是,“放心!保证演个忧心忡忡,对国家战略高度赞同但对自身财务状况十分担忧的高管!”
三女相视一笑。
不过心里面都在鄙视着对方。
明明都是心里痒痒的,都想要知道大贱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在姐妹面前都是扮着善解人意的贤妻。
毕竟,除开在锦城的修养安胎的那三个,坐在这厅房里的三女,才是对未来家庭事业版图有强烈企图心的三位。
而风暴的中心,吴楚之,此刻则是在垂花门旁的东侧厅堂处理着公务。
原本四进四合院的书房,应该是在前正房的西侧耳房,这里采光最好、空气流通,方便家主日常使用。
不过这套四合院原本就是郡王府的规制,比起五进的亲王府来说,少了一进,但毕竟也是王府,比正常四进四合院多了一个过厅,也就是假五进。
这个布局,讲究的是王府内外院完全分离。
南北两套四合院合并后,吴楚之也没有做什么改动。
倒不是说吴王准备让自己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而是如此做,对历史文物的破坏最小,也算是恢复旧貌。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才能装得下他那六房娇妻。
因为正统的四合院,妾室是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的。
通常是在正房房间附近安排一个小房间或者正房房间内腾出一个地,妻妾同室而居。
内院里前后两个正房,左右各两个厢房,刚好六个大套独立房间,而四个耳房位置,则被琴房、健身房、内书房、小厨房给征用了。
内书房属于女眷,六女好歹也是现代女性,不像古代,她们是有书房需求的。
而一工作起来就要抽烟,还要接待外客、下属的吴楚之,则被赶到了外院垂花门旁的厅堂办公。
前后进出都方便。
院门外突兀响起的沉稳叩门声,如同投石入水,打破了院内的宁静。
“吴先生,”管家匆匆穿过回廊,微微躬身禀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新罗的李明博先生……到了。”
“哦?”
吴楚之放下笔,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脸上掠过一丝“终于来了”的玩味神色。
“请进来……我去迎。”
话音刚落,李明博的身影已如一阵裹挟着寒意的旋风,骤然出现在敞开的厅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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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孤身一人,没有秘书相随。
精心剪裁的深灰条纹西装上,长途飞行的褶皱清晰可见,如同他此刻皱巴巴的心情。
向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略显凌乱,几缕被冷汗打湿的发丝贴在饱经风霜的额角。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平日里锐利如鹰隼洞察一切,此刻却密布着蛛网般的猩红血丝,眼底翻腾着被强行压抑的熊熊怒焰和深渊般的疲惫!
“吴楚之!”
一声低沉的呼唤,蕴藏着风暴般的力量与近乎失控的焦躁!
他是被郑梦宪那通声嘶力竭、濒临崩溃、如同临终遗言般的加密卫星电话逼来的!
夜航千里的颠簸,丝毫未能平复李明博心中的惊涛骇浪。
机舱窗外只有浓墨般的夜色,如同此刻新罗大地上的前景。
郑梦宪那声嘶力竭、带着濒死野兽般绝望的哭嚎,仿佛还在他耳膜深处震荡。
吴楚之在关键时刻转身拥抱艾比诶木的“背叛”,不仅将HY集团一脚踹入深渊,更将他李明博这位“保荐人”和“义兄”钉在了耻辱柱上!
这不仅关乎一个企业的存亡,更关乎郑周永这位亦师亦父的老人最后托付的尊严,关乎他李明博毕生重诺守义的信条!
他今夜前来,既是为兄弟求一线生机,也是为自己被架在火上烤的声誉讨个说法!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驱散着长途飞行的眩晕。
“梦宪……撑住!等我消息!”这是他起飞前给郑梦宪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沉重的承诺和近乎孤注一掷的决心。
他深知自己此行,不仅要挽回HY这艘即将倾覆的巨轮,更是要在吴楚之这个看似年轻、实则深不见底的“东方赌徒”面前,争取一个延续郑氏血脉的机会!
这是他为兄弟,为已故的老会长,压上自己半生信誉、乃至未来政治生命的一次豪赌!
“明博哥!”
吴楚之已站起身,脸上瞬间挂起混合着惊喜和讶然的真诚笑容,大步迎上前,毫不犹豫地握住了李明博冰凉却力道十足的手!
那份恰到好处的热络与关切,像一捧温水,短暂浇熄了李明博身上刺骨的寒气。
“真没想到你会星夜来访!外面春寒料峭,快请进里厅暖阁说话!”
他没有停留在垂花门旁的外书房厅堂,而是热切地将李明博引向更为私密、靠近内院的过厅主位落座,没有半分客套。
这是内外院的分界线,其实已经属于内院。
古代女眷迎宾客,也就是在这里,相当于内院的客厅。
过厅灯火柔和,铺设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空气中甜香更浓。楠木嵌贝小几,宋窑茶器,无不透出低调奢华。
李明博落座主位客座,眉宇间的倦色和焦躁在舒适环境下一时有所缓解,但眼神深处那份尖锐的审视丝毫未减。
更让李明博心头剧震的一幕发生了!
吴楚之并未立刻在他对面落座,而是侧身对着暖厅与内院通道之间的那扇巨大苏绣屏风朗声开口
“莞莞,小月牙,冰冰,都出来一下。”
屏风后传来细微的衣衫摩擦声。
随即,三道倩影如清风拂柳般绕过屏风,出现在暖厅柔和的光晕下。
秦莞走在最前,一袭月白苏绣素缎旗袍,外罩银灰色薄绒开衫,步履间带着浑然天成的大家闺秀气度,端庄娴静,如皓月当空。
她对着李明博微微屈膝颔首,仪态无可挑剔,“明博哥安好。”
萧玥珈紧随其后,墨黑长发松松挽起,仅用一支羊脂白玉簪斜插固定,几缕发丝慵懒地垂落天鹅般的颈侧。
她未施粉黛,然眉眼间那种天生贵气,仅仅是对李明博随意地点了下头。
王冰冰像只受惊的小鹿跟在最后。
蜜桃粉色的羊绒开衫配着米白色针织长裙,青春气息逼人,脸颊微红,眼神里有点被抓包的窘迫和小姑娘的好奇:“明博哥好。”
三女并未停留或寒暄,在吴楚之微笑示意下,如同真正女主接待至亲般默契分工:
秦莞娴熟地温壶、烫杯、冲泡顶级明前九窨茉莉飘雪; 萧玥珈从旁边多宝格里取出几碟小巧精致的宫廷点心(豌豆黄、栗子糕、芸豆卷); 王冰冰则快步端来一个热气腾腾、散发浓郁高丽参香气的青瓷炖盅,小心翼翼地放在李明博手边的小几上。
“明博哥远道辛苦,请慢用。”
三女齐声细语,动作轻盈利落。
秦莞奉上茶杯,萧玥珈布好点心,王冰冰轻声提示参汤温度。
完成这一切后,她们又如同来时的清风,对着李明博再次微微屈膝行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屏风之后。
过程流畅自然,行云流水,留下满室温香,证明她们非仆,而是内眷。
通家之好!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明博的心上!
瞬间冲散了他大半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愕与难以言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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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疑!
在他数十年的商海浮沉与宦海生涯中,从未有合作方以如此“礼遇”——深夜引见妻妾。
虽未明言,但李明博何等人物,岂能看不出其中深浅?
接待“兴师问罪”之客?
这规格,超越了商业伙伴,几近于示诚的“兄弟结盟”!
吴楚之是要表达“绝无二心”,还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烟雾弹?
是要麻痹自己,还是……
另有所图?
他冰冷戒备的心脏,在这意想不到的暖流冲击下,剧烈地动摇了一瞬。
暖厅内再次只剩下二人。
顶级茉莉飘雪的清香在暖融空气中浮沉。
李明博端起小巧如玉的茶杯,滚烫的杯壁烫着他的指尖,也让他混乱的心绪强行镇定下来。
香气扑鼻,暖流入喉,醇厚回甘,短暂的舒适后,他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更深的锐利取代。
抛开场面上的一切!
HY危在旦夕!
他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坐正身体,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目光如最淬炼过的合金刃,直刺吴楚之眼底最深处。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长途奔波的疲惫,却字字千钧,不容置疑:
“吴楚之!”
他省去了所有客套前缀,直呼其名,更显事态严峻,
“时间紧迫,你我皆非优柔寡断之人,客套与虚礼就免了。
我今日千里横飞,只为当面问清楚一件事!”
李明博身体猛然前倾,强大的气场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
“艾比诶木和HY电子!告诉我,你到底——要哪一家?!”
他死死锁定吴楚之的瞳孔,声音低沉却如同闷雷在厅中滚过,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接到了梦宪的卫星电话!
他在办公室里痛哭失声!银行在疯狂抽贷催收!
三桑的爪牙在暗中搅动风云!工会的愤怒如同火山随时喷发!
吴楚之!是你!亲手推迟了签约,抽掉了支撑HY的最后一根栋梁!
我那兄弟郑梦宪,已被逼到绝境边缘!大厦将倾!而你……”
李明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背叛的痛切与质问,
“你却转身去拥抱艾比诶木?!你让我李明博——这个将他引荐给你、将他整个集团的命运托付于你的‘保荐人’和‘义兄’,颜面何存?!
信誉何在?!
你要我如何向梦宪交代?!
如何向因并购案被牵动的无数利益相关方交代?!”
这番质问掷地有声!
混合着兄弟情义的道德捆绑和对失信的严正控诉!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明博死死盯着吴楚之,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要的不是场面话,是真相!
是决定!
但紧接着,李明博没有给吴楚之立刻回答的空间!
在抛出沉重质问、施加巨大压力的同时,他祭出了准备已久、堪称杀手锏的王牌筹码!
声音陡然转为低沉冷静,如同在崩塌的山体边缘抛出最后一条救命的钢索:
“我知道的,吴楚之,”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理解”的缓和,
“面对艾比诶木这样的巨无霸,任何决策都需要周详考量。
HY电子此刻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单独作为交易标的,其风险或许让你踌躇,甚至动摇信心……
这份疑虑,人之常情,我理解!”
“因此,为表诚意,更为了夯实这场战略合作的基础,在此,我代表郑梦宪,郑重代表郑氏家族——”
李明博在这里刻意停顿,声音加重,强调了“郑氏家族”的分量——这是将个人保荐升级为家族意志背书!
更透露出他此刻干预的深层权力和动机!
“愿意额外附加一份足以证明我们诚意与联盟价值的厚礼!那就是……”
他深吸一口气,清晰吐出那个名称:“HY集团旗下,成立仅八年、完全独立运营、资产结构优良、技术装备顶尖的HY商船股份公司(Hyundai Shipping & Marine Engineering, HSME)的全部股权!”
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草案递了过去,李明博语速平缓却极具力量感,目光如X光般剖析着吴楚之的表情变化,
“它并非HY集团辉煌时代遗留的传统包袱,更没有沾染我与老会长早期打天下的‘历史沉疴’。
它是一个纯粹的、现代化高起点打造的全新实体!”
他掰着手指,一项项展示其诱人价值,
“核心船队规模: 126艘世界领先级船舶!总载重吨达614万吨!
涵盖大型散货船、巴拿马型集装箱船、好望角型集装箱船、VLCC超级油轮、LNG运输船等高技术高附加值船型!
其中超过100艘船龄低于6年!
平均船龄不到4年!
论船队结构年轻化、现代化水平,在全球主流航运巨头中名列前茅!
比马士基、地中海航运那些庞然大物下的主力船队,平均年轻十岁不止!
运营网络:成熟覆盖全球主干航线,尤其在北太平洋、北美西岸、东南亚到中东核心航线极具竞争力!
拥有一流的船员培训体系和船队维护保养机制!”
李明博抛出一个最具诱惑力的点,“尤其是那12艘刚刚服役不久、采用全球最尖端A-BOX(作者杜撰,请勿深究,懂得也别说)膜式围护系统的第三代14万立方MOSS型LNG运输船!
代表着当下液化天然气海上运输的技术巅峰!
它们本身就是流动的金矿和技术的图腾!
这一切,打包价15亿美刀。”
吴楚之闻言冷笑了一声,“呵呵!明博哥,如果我没记错,目前单载重吨造价(DWT)不过110美刀,614万 DWT不过6.75亿美刀,你这打包价……真客气啊!”
李明博观察着吴楚之眼神深处那细微的亮光(尽管吴楚之极力掩饰),嘴角勾起一丝洞察一切的弧度,将最沉重的砝码压上,
“小吴总,我知道贵国正在举国之力实施‘由造船大国向造船强国跃升’的战略计划。
你们有‘基建狂魔’的效率和成本优势,但……”
李明博话锋陡然犀利,切入要害,“涉及超大型集装箱船的设计核心如线型优化、抗风浪稳性、LNG运输船那犹如精密心脏的殷瓦钢(Invar)核心焊接技术与膜式围护系统(Mark III)总包经验、VLCC油轮的环保及安全冗余系统集成能力……
这些真正卡脖子的核心技术与工程诀窍,绝非仅靠效率与成本就能攻克!
这是需要时间沉淀和顶级运营数据支撑的硬骨头!
全世界有几家能卖?”
李明博自问自答,语气带着残酷的清醒,“而且,你们到哪儿去买?
大毛二毛那里是没这项技术的。
而其他国家,你们花再多钱,也没用。
即使你们愿意花费十倍的金钱,谁会把真正压箱底的东西、能掐住全球能源贸易命脉的船舶制造王冠上的明珠轻易卖出?!”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而充满煽动性,如同精准投递的钻地炸弹,
“但是!如果你们拿下这支年轻的HSME船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