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死人了。
听到声音,张不问推门进去的瞬间心都揪了一下。
死的还不止一个,曾经跟在胡三身后的两位小跟班全死了。
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明显的中毒痕迹,除了脸色泛白,和睡着没什么差别。
张不问扭头看了马图儿一眼,强装镇定的脸色上有着双颤抖的瞳孔。
看向翁仲,见对方摇头,张不问才确认不是屋里伙计干的。
“去,通知刘先生,就说院里死人了!”
张不问冲李二福喊道,后者估计早不想在横死屋子待了,甩着屁股直勾勾爬上二楼找刘瘸子。
魂火遍布周身,张不问伸手在伙计们的身上摸索一番,并未有任何发现。
没发现才是最怪的,胡三的跟班都是贪财鬼,没道理身上一点钱币都不揣。
“不...不问...”
李二福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大喘气,眼里也是不可思议:
“刘先生说他已经知道了,叫我们给这两人家里写信说人死了,然后随便找个地埋了就行。”
“就这样吗?”
“先生只说了这些。”
张不问心中升起阵阵寒意,当初自己在青柳河弄死了胡三等人,他们家里人恨不得杀了自己和瘸子。
如今在刘瘸子保障过要善待伙计后,又出了人命,但他却是满不在乎。
吩咐两个和胡三关系较好的人送信,就只说了他们的孩子死了。
半个时辰后,送信的人就回来了,说是死者家属毫无反应,只是欣然接受结果,甚至还给了两位伙计些干粮路上吃。
“行,就按先生说的做吧,马图儿你们几个把尸体埋了,剩下的人把早活干完再练功。”
马图儿脸色一凝,那种运筹帷幄的傲气全无,似乎有些惧怕尸体,但在张不问的注视下还是带着众伙计把尸体抬去后院。
等扛着伙计尸体走远,确认看不见刘家院子后,大部分伙计瞬间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哭...哭有什么用?”马图儿听得心烦,上去就将那几人踹翻在地。
“瘸子什么都知道了,他开始动手了,今天有人被他买走了命,明天那个人说不定就是我,呜呜...我爹娘怎么还不带我回家?”
马图儿冷笑:
“这会儿还指望爹娘,咱里头除了胡三,家里都不止一个男娃娃吧,不管哥哥弟弟,总有男娃比你们受宠吧?”
少年伙计怔怔看向马图儿,见对方咬着嘴唇狠狠说道:
“一年半前,我爹娘就让我接触水猴子,以要回魂的借口拜师瘸子先学本事,说是张不问会在后面一段时间进来,到时候夺取先生命。”
“这种天机就瘸子这种本事的人才知道,我也不晓得我爹娘哪里弄来的消息,反正就照做了,要瞒着瘸子干这票子。”
马图儿越说脸色越阴,牙齿咬得嘴唇渗出血丝:
“你猜为什么事情败露他们就不要我们了?
那是因为这些人知道夺取先生命只能在明面上进行,他们斗不过瘸子。”
“现在露馅了,他把我们留在瘸子院坝里头拿阳寿喂他,就是在说行行好,我把家里孩子几十年阳寿给你,你别来找其他人麻烦。这些杂碎是在拿咱消灾道歉!”
这话说完,边上其他少年用手捂着脸颊颤抖回应:
“我听我太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就认识瘸子了,当时他说这是能人,我当时还不信人能活这么久。”
“现在咋办...要不咱逃吧...”
“逃?逃哪去?张不问都不敢跑,你还敢跑?
随便让个村民看到,定给你抓回来拿去讨好刘瘸子,你爹娘他们现在就希望你跑呢。”
“呜呜...那咋办,我还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
霎时,众伙计都微微抽泣起来。
马图儿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有些惆怅:
“都别慌!还有机会,在刘瘸子之前弄死张不问夺了先生命,家里人能借天道气运,咱还有一线生机。”
从衣兜中掏出张写有自己姓氏的黄符,马图儿坚定说道:
“天有不公,当自寻生路。
我还很佩服李家二小子的,先接近张不问讨好关系再动手,就按他说的做吧...”
说完,马图儿带头,混着水直接把符咽了下去。
其他少年见状,没有迟疑纷纷照做。
众人悲切愤慨的气氛中,翁仲的身影在周围若隐若现,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另一边。
张不问静心打坐,继续在通铺里画符。
刘瘸子只让他画最简单的“烧桌下”,说是能全部燃烧起来就是大功告成。
张不问尝试了十几遍后,就能自由用符箓点燃烛火。
那本名为“三清布衣符箓”的书基本全部印在记忆宫殿中,张不问按照瘸子所教的开始存思,吐气,落笔。
符箓分为两种,一种是存思后直接借助气力的,这种符箓多为一次性,多见于斩鬼降妖。
另一种则是要精通响马卦,借力后用卦象顺应天道。
这类符箓可自行吸纳天地灵气运转,多见于风水镇宅,厉害的人可扭转龙脉天道。
张不问虽学得快,但那种厉害的,还需要时间,响马卦没人讲解也不能无师自通。
“得找个会算卦的道士了解一二,这响马卦似乎是修行路的根本。”
心里正想着,张不问落下张普通除祟符后站起身准备离开通铺,督促伙计们烧火做饭。
可刚一站起身他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口干舌燥。
“咚咚咚。”
若不是长剑震动,张不问还以为自己是生病了,毕竟这些天一直在淋雨。
魂火点燃,张不问立刻给身子驱寒。
但无论这火怎么烧,他反而觉得身子愈发寒冷。
手指僵硬,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样。
张不问失了力气,整个人就倒在床上歇息起来,手中长剑震动,预示着危机还在蔓延。
晌午,到了做饭的时候,李二福走进来看着张不问满头大汗的样子:
“不问,今儿别去那破书库了,咱一起去给三师娘按摩吧,她说有奖励...咦惹,你怎么了?”
张不问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我中邪了...快去请先生...”
一听到中邪,李二福吓得屁滚尿流,直接坐在地上:
“不问,你是开玩笑的吧!咱在刘先生家待着,怎么会中邪呢?”
“我不是很舒服...反正你去先去唤先生来,他一看便知。”
“好,我这就去!”
张不问很确定,大限之日前,刘瘸子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
但这李二福出门后,却没有听到任何脚步走远的声音,反而是一阵锁门的动静。
“二福?”
“诶,在的,我在路上呢,这就去叫瘸子来。”
声音很近,就在门外,李二福根本没有走远,张不问看到他的影子正一动不动站在窗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