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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秋声:合纵潮起与商君谋
咸阳的秋来得烈,渭水岸边的白杨树一夜落尽半树叶子,风卷着碎金般的叶瓣掠过城墙,竟带出几分萧杀气。守城的秦兵攥紧了长戟,目光越过城外绵延的驿道——三日前便有探马来报,魏、赵、韩、楚、燕、齐六国使者联袂而来,车马仪仗连绵十里,旌旗上的各国图腾在风里招展,像一片压向咸阳的乌云。
“听说了吗?六国使者要让君上归还河西之地,还要咱们秦国再不许往东挪一步。”城楼上,年轻的士兵李信压低声音,向身旁的老兵问道。老兵啐了口带霜的唾沫,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河西是商君领着咱们流血打下来的,凭什么还?六国就是怕咱们秦国强了,想抱团压咱们。”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驿道尽头出现了一队黑衣骑士,马蹄踏过结霜的路面,溅起细碎的冰粒。为首的骑士腰间挂着青铜剑,剑鞘上刻着“商君府”三个字,正是商鞅的贴身侍卫。骑士勒住马,向城楼上喊道:“商君有令,严密监视六国使者动向,凡出入驿馆者,皆需记录在册,不得有误!”
李信和老兵齐声应下,看着骑士策马远去,背影消失在咸阳城的朱门之后。此时的咸阳宫,秦孝公嬴渠梁正站在书房的窗前,手里攥着一份竹简,竹简上是六国使者抵达前送来的国书,字里行间满是强硬的措辞——“秦若不退河西,复止扩张,六国当共伐之”。
“君上,商君、甘龙、杜挚诸位大臣已在殿外等候。”内侍轻声禀报。秦孝公转过身,将竹简放在案上,案上还摊着一幅河西地形图,图上用红墨标出的秦军驻地密密麻麻,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猛虎。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
片刻后,大臣们鱼贯而入。商鞅走在最前,一身黑色朝服衬得他面容愈发清瘦,但双目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甘龙和杜挚紧随其后,两人都是秦国老世族的代表,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六国合纵,对秦国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危机,也或许是老世族重新抬头的机会。
“君上,六国使者明日便要入宫觐见,今日召臣等前来,想必是为应对之策。”商鞅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秦孝公点了点头,将案上的国书推到众人面前:“诸位看看吧。六国要我还河西,止扩张,否则便要‘共伐之’。你们说说,此事该如何应对?”
甘龙上前一步,拿起国书看了片刻,眉头紧锁:“君上,六国合纵,兵力远超我秦。河西之地虽为我秦所得,但毕竟是从魏国手中夺取,若此时归还,可暂避六国锋芒,待日后国力更强,再图收复不迟。”
“甘大人此言差矣!”杜挚立刻附和,“河西乃关中屏障,若归还魏国,秦国便少了一道门户,他日魏国再联合他国来犯,我秦将无险可守。依臣之见,不如暂且答应‘止扩张’的要求,先稳住六国,再从长计议。”
两人话音刚落,商鞅便摇了摇头,上前一步,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甘大人、杜大人只看到了六国合纵的表象,却未看透其内里的裂痕。六国看似团结,实则各怀心思,不过是被苏秦的几句话绑在了一起,这样的联盟,不堪一击。”
秦孝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向前倾了倾身子:“商君此话怎讲?”
商鞅走到案前,手指落在河西地形图上,从魏国的安邑一直划到齐国的临淄:“君上且看,六国之中,魏国与我秦有河西之仇,一心想夺回失地;赵国与燕国接壤,常年为边境土地争斗;韩国夹在魏、秦之间,既要防魏国吞并,又怕我秦东进;楚国与齐国在淮泗一带争夺城池,积怨已久;齐国地处东海,向来只想自保,不愿卷入中原纷争。苏秦不过是利用六国对我秦的忌惮,暂时将他们拧在一起,可一旦涉及各自利益,这联盟便会不攻自破。”
甘龙冷笑一声:“商君未免太过乐观。六国即便有矛盾,但若真要共伐秦国,兵力相加不下五十万,我秦国兵力不过二十万,如何抵挡?”
“兵力多寡,并非胜负的关键。”商鞅反驳道,“当年我秦攻河西,魏军兵力是我军两倍,可最终还是被我军击溃,为何?因为魏军内部混乱,士兵无心作战,而我秦军上下一心,法令严明。如今六国合纵,看似兵力雄厚,实则各有盘算——魏国想让他国打头阵,自己坐收渔利;赵国怕损耗国力,不愿多派兵力;楚国若得不到好处,绝不会真心出力。只要我们能抓住他们的矛盾,稍加挑拨,这合纵联盟便会土崩瓦解。”
杜挚皱了皱眉:“可六国使者明日便要入宫,若我们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立刻便会回去调集兵马,到时候兵临城下,我们再想化解,可就难了。”
商鞅看向秦孝公,语气坚定:“君上,明日觐见,切不可示弱。六国使者越是强硬,我们便越要拿出秦国的底气。河西之地绝不能还,扩张也绝不能止——我秦变法十余年,就是为了让秦国强大,让百姓不再受他国欺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局面,岂能因六国几句威胁便退缩?”
秦孝公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商鞅身上,眼中满是信任。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刚即位时,秦国还是个被六国轻视的弱国,是商鞅带着《垦草令》来到秦国,推行变法,让秦国从一个边陲小国,一步步成为能与六国抗衡的强国。河西之战,商鞅亲率秦军,破魏军十万,夺回了被魏国占领百年的河西之地,那一刻,秦国人才真正抬起了头。
“商君所言极是。”秦孝公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君主的威严,“河西是我秦将士用鲜血换来的,绝不归还;秦国要强大,要向东发展,也绝不能因六国的威胁而停止。明日觐见,便由商君代我应对六国使者,务必让他们知道,我秦国虽不愿与六国为敌,但也绝不惧怕战争。”
商鞅躬身行礼:“臣遵旨。”
甘龙和杜挚见秦孝公心意已决,不再多言,只是脸色愈发凝重。他们知道,商鞅的策略一旦实施,若成功,秦国将更加强大,老世族的日子会更不好过;若失败,秦国便会陷入六国的围攻之中,到时候,或许就是他们的机会。
次日清晨,咸阳宫大殿内气氛紧张。六国使者依次入殿,魏国使者站在最前,一身紫色朝服,腰间挂着玉璧,神色傲慢;赵国使者身材高大,一身铠甲未脱,腰间的长剑出鞘半寸,透着几分凶悍;楚国使者穿着绣着龙凤的锦袍,手里摇着羽扇,眼神里满是倨傲;韩、燕、齐三国使者则站在后面,神色各异。
秦孝公坐在宝座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今日召我入宫,不知有何要事?”
魏国使者上前一步,双手捧着国书,声音洪亮:“秦公,我等奉六国君主之命而来,只为一事——秦国近年东扩,夺魏国河西之地,扰韩国边境,犯赵国城池,已引起六国不满。今六国商议,若秦国能归还河西之地于魏国,停止向东扩张,六国便与秦国永结盟好;若秦国不允,六国当共举义兵,讨伐秦国!”
话音刚落,赵国使者立刻附和:“不错!秦国若再不知收敛,我赵国五万铁骑即刻便会渡过汾水,直逼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