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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血痕冷·澜刀藏
那一小颗裹挟着淡金碎屑与诡异粉末的弹射物，如同被深渊强弩激射而出的冰芒毒刺，割裂黏稠空气。它穿透顾明章颈侧溅血带起的、尚在空中拉出一道凄厉猩红弧线的血珠，带着一种令人齿冷的精准！狠狠扑砸在了——
周伯那刚刚抬起、沾满泥污和冰水的、惊骇欲绝的松弛老脸！
正中那如同干涸河道般深刻惊惧的眉心皱纹！
噗！
极其轻微的撞击声。细碎粉末瞬间散开，如同一小片污浊的霜花，粘附在粗粝满是泥点的皮肤表面！一股极其诡异的、混合着淡淡辛酸的刺鼻气味骤然炸开！
“……呃？！”周伯浑浊的眼睛猛地凸起！如同被烧红的铁钉猝然烫到！鼻腔里那股子冲脑的辛酸气直呛得他眼泪鼻涕几乎同时涌出！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嗬嗬声响！
这一刹那的变故！如同投入冰湖的死魂！
沈惊澜那只始终紧攥成拳、深藏着无限惊涛与剧痛的左手，在被顾明章那只钢铁般的五指铁钳死死箍住腕骨、几乎要将她整个臂骨碾碎的狂猛力道中，借着这混乱爆开的血腥气味与周伯怪叫引开所有人惊魂视线的万分之一隙！
她的手指！
那只死死蜷缩在冰冷掌心最深处、如同握着冰封地狱最后一块碎片的食指指腹尖端！
竟以一种超越极限的、冰冷刺骨的决绝速度！猛地向内！
朝着紧贴掌心边缘那层早已被冷汗与冰冷绝望浸透的、属于她贴身衣物的滑腻细绸布料！狠狠用力一顶！再向外一勾！
“嘶啦——！！！”
一声极细微、却在此刻沈惊澜被扼紧狂跳的心脉轰鸣中如同惊雷般的裂帛微响！
一块！仅仅是指腹大小的布料！边缘带着极其不规则的撕裂毛边！从她紧紧贴着腰身、被汗水与寒冷湿透的层层绫罗衣襟内最隐蔽一层、紧贴心脏跳动的暗袋位置！
被强行撕扯下来！
在那电光火石、生死悬于一线的瞬间！沈惊澜这只几乎痉挛抽搐、却被顾明章铁箍巨力死死固定住的手！借着身体被剧痛与巨大外力强行拖拽撕裂失去平衡、向内侧倾倒的巨大偏移！如同鬼魅探囊般！
精准地！在任何人目光都无法捕捉的衣袂旋舞阴影之下！在顾明章疯狂涌出的温热腥血如同断线珠串般正扑向地面那浑浊水洼的方向！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被周伯脸上那点诡异粉末与怪叫牢牢吸引的死角！
将这块尚且带着她体温与冰冷汗意、散发着微弱体息与残留血痕气味的碎布！
狠狠地！以一种揉捏挤压、如同包裹住火种的姿势！
死死按进了——
顾明章那只如同滚沸烙铁般钳住她腕骨、此刻因爆裂的怒意和他颈侧新添剧痛伤口而正颤抖贲张的手背之上！
那只手背上！因暴怒发力而绷得皮肤青白、细密血管如虬根暴突的地方！正好刚刚有一滴从他颈侧新开血口处甩飞出来的、尚且滚烫的粘稠血珠！
如同命中注定！
那滴带着顾明章生命滚烫气息的血！与他那只暴怒贲张血管的手！
与沈惊澜强行撕裂下来、死死按上去那块带着她体温、汗水和冰冷绝望印记的碎布！
在混乱、窒息、所有人魂魄几近离窍的临界点上！
完美地！残酷地！贴合在了一起！
“噗！”
血液浸透细密织物纤维发出的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吸吮声！
那块小小的碎布！瞬间吸饱了滚烫黏稠的血液！在顾明章暴怒青筋贲张的皮肤上贴伏！如同一只瞬间完成寄生吸血的丑陋蚂蟥！
粘稠！温热！带着顾明章狂怒的生命力！
也带着沈惊澜冰冷绝望的死气！
两种截然不同、此刻却如同宿命般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气息！透过冰冷的布料直刺她的指腹！刺穿了她早已破碎的魂脉！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狂喜瞬间压倒了所有撕裂的剧痛！如同地狱回光返照般燃烧！
那按在血布上的指尖！如同冰雕骤然有了活气！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向下死死按压！将那粘稠的温热感觉死死烙印在指腹！仿佛那不是她刚撕裂下来的贴身布帛！而是终于淬炼完成、锋利到足以切割一切的——冰冷刀锋！
那滴血！顺着布料细密的纹理在极快的瞬间内向内渗透洇染！就在沈惊澜指腹最深处的冰冷按压之下！那碎布背面！
一个先前被狠狠刺进布料最深褶皱处的痕迹！如同幽冥石刻！在那滴滚烫鲜血的渗透催化下！被浸透！被唤醒！被放大！
一个清晰的！锋锐的！如同匕首刺刻般的——
澜！
字迹轮廓！骤然！在指腹下那布料被粘稠血液浸透的纹理深处！凸现出来！
如同刀锋破冰！刺破绝望！终于露出它残酷的獠牙！
“啊——！！！”
一声撕裂了所有压抑的死寂！如同被踩断了颈骨的垂死母兽般的惨烈尖叫！从屏风处炸响！
青萍！她的双眼死死瞪着她家夫人那只被老爷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的手！那只手此刻手背上覆着一片诡异的、被染透猩红的、夫人身上撕裂下来的小衣布料！这个景象！如同地狱画卷撞入她识海！让她彻底崩溃！爆发出超越人类极限的惨嚎！
那尖锐凄厉的叫声！如同烧红的铁钎！猛地贯穿了顾明章被愤怒和伤口剧痛灼烧的神经！他那狂怒如同即将喷发焚尽一切的赤红眼瞳终于被强行拽低！
目光！如同凝固的岩浆！终于落在了自己那只死死攥着沈惊澜腕骨、因狂怒而暴起筋络的手背上！
赫然！
那块沾染了他滚烫血液、散发着诡异气息、如同蛞蝓般覆在他手背皮肤之上的！从那个女人贴身亵衣上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碎布！！
顾明章眼中的狂怒风暴如同被亿万年寒流瞬间冻结！所有的怒焰、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咆哮都在那一刹那僵死！变成了一片令人骨髓生寒的死寂深灰！
“呃……嗬——”
一声如同被无形巨掌扼住心脏般的抽气声！猛地从他撕裂的颈侧伤口处炸开！带出一串滚烫飞溅的血沫！他那钳在沈惊澜腕骨上、几乎捏碎对方臂骨的铁箍五指！如同被那冰冷的破布灼伤！如同被那破布深处浸透了自己鲜血的、诡异的亲密烙印烫到！
骤然！猛地！一松！
仿佛那不是一块小小的布片，而是烧红的洛铁！
“噗通！”一声！
巨大的惯性带着沈惊澜几乎被拖拽得悬空的身体重重摔落！膝盖狠砸在冰冷坚硬、布满溅水的青金石地面上！沉闷的骨头与石头撞击的声响！
剧痛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膝盖像是被千万根冰针贯穿撕裂！她整个身体在惯性的带动下向前狠狠一顿，额头几乎磕在冰冷的地砖上！那只刚刚重获自由的手！连同手背上那块浸透了两人血痕交织的、带着狰狞“澜”字轮廓的破布！
随着身体向前的巨大前冲惯性！狠狠地！重重地！
按进了地砖上冰冷的、带着浑浊尘埃的积水洼中！
“噗嗤！”
浊水瞬间浸透布料！将那鲜红的血渍与轮廓狰狞的墨字死死粘连在地砖粗糙冰冷的泥水表层！
那块破布如同被钉死在地狱门槛上的诅咒符咒！
也恰在此时！
一阵混杂着巨大惊惶、喘息、呼喊的脚步声、拖拽声如同潮水般涌过厢房外的庭院！
数名被书房失窃现场惊动、又被青萍尖叫和周伯怪叫吸引，混乱不堪挤拥在庭院门口观望的管事仆役！他们惊恐又无法按捺的探头视线！正好穿过洞开的厢房门扉！毫无遮拦地！
清晰地！同时！
攫取到了！
厢房门槛内侧！那冰冷水洼之中！
被顾明章惊怒松开、沈惊澜随身体前扑惯性狠狠掼按在地面的那——
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