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纵马回村,一路上扬起雪花一片。
来回两趟,路上的白雪化作了水,与泥土混在一起,道路变得泥泞难走,众人只得放慢脚步。
本是新年最隆重的活动,却只能草草收场,此刻所有人的心情难免低落。
白鸭山一年有两次大围猎,另一次在夏至,若是其他时间,则是各家分批分组,上山散猎。
若是不遵规矩,贪得无厌,则会惹怒山君。
山君发怒,少则一季,多则一年,山中不见飞鸟,不见走兽,不见游鱼,村子里只能靠下山换粮过活。
这白鸭山的山君,是一只刚长了新爪的四脚蟒,领生金毛,双额突起,有十几丈长,栖于双鸭溪源头的水洞中。每到换季,村中由每代村长,进洞供奉香火。
据村长说那里别有洞天,连通着地下暗河,进洞后极宽极广,河中有一种发红光的游鱼,洞中照的犹如火烧一般。
村里老人说,那金毛紧鳞四脚蟒是龙种,分到此地执掌双鸭山,所以这蛇才会出手制衡两方,吸山中村民和野兽两方的香火供奉,以求化龙。
众人风风火火的回到村里,哨楼上的两个当值喝了个大醉正趴在楼上睡觉,被马蹄声吵醒,跌跌撞撞地下楼开了门。
两人靠在门边,被陈见宽好一顿教训。
“还睡!一会让狼叼了都不知道!”
陈见宽把两人赶回了家,又挑了二十几个身手好的在村里值守。
村里的男人全被召集到了祠堂议事,偌大的祠堂挤的满满当当。
白鸭村村长名叫陈建南,是陈福的二爷。
二爷原来也是狩猎队的头领,早些年那也是村子里的风云人物,但老爷子一生未娶,也无子嗣,一生潇洒,浪荡一生后接了大爷的临终嘱托,当了村长。
陈见宽如此这般向二爷交待了一通,老爷子听完也是眉头直皱。
“寻常野兽断不能进山,敢上山的,绝比那山君不差啊。”
“从咱们这到最近的武督处请人,最快也要几天。”
村里说得上话的几位长辈商量了一番后,二爷向村里人吩咐到:“叫村里人拿备好家伙,分班到木墙上值守,夜里在周围点上篝火,在村门前隔出二百米多放些鸡鸭牲畜,看这畜生领不领情吧。再叫一队人骑快马,去武督处请人。”
二爷从座子上站了起来,说话的时候一绺白胡子一下一下地向上翻。
“今儿晚上都不许喝酒,把各家的过年放的炮都拿出来,多出些动静,从子时开始,炮声别停。”
吩咐完村里人,二爷又把陈见宽兄弟三人叫到身边:“待会多准备些贡品,带着通灵符,你们仨带上一队人跟着我去问山君那问个底,不然我不放心。”
陈家三兄弟点了点头,在祠堂里挑了二十几个人,挑完之后散了村民,叫他们回家做准备。
陈福跟着三个哥哥出了祠堂,四人朝家走着。他独自一人,在三个哥哥前头闷闷地走着。
大哥陈坤看出了陈福的小心思,走上前去拉了拉陈福胳膊。
“咋了老七,自己在前边闷头走?”
陈福扭过头,朝哥哥做个鬼脸:“你说这畜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过完今年我不就走了么,非来捣乱!”
陈福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痛快。
三个哥哥听着这话,却有些没头没尾。
“走?”“去哪啊?”
陈欢陈喜上前伴在陈福身旁,脸上满是疑惑。
陈福从两个哥哥中间挤了出去,走到一颗砂树旁,向上一跳,折下了一根趁手的树枝。简单修整,陈福将树枝握在手中,闭眼合眸,朝着旁边的树猛的一挥。
只一下,树身嘣的一晃,满树雪花抖落在地,伴着咔咔几声,砂树树枝应声而断。
树上的白雪伴着树身上的砂状树皮漫天飞舞,盖了三人一身。
三人皆是一愣,大哥陈坤先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把陈福搂住了陈福。
“哈哈哈,行啊老七!你个臭小子什么时候练成的!行啊你,我跟你爹没白折腾!”
陈坤大笑着抱起陈福转圈,陈欢陈喜两兄弟也反应过来,三个人把陈福挤在中间,围成了一团。
“大哥,咱老陈家要长脸啊!”“有出息啊老七!”
“长脸!”陈坤骄傲的看着弟弟
陈福看着三个哥哥高兴的反应,心情好了许多,四个人在雪地里打闹着,翻起一片雪花,泛起银白一片。
大哥拍了拍几个兄弟:“起来了!咱先办了正事,回来让三叔好好高兴高兴!”
四个人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雪,陈福回家准备当值,三个哥哥则去准备见山君用的贡品和通灵符。
陈见宽一行人穿好了藤甲,挑了快马上了山。
陈福被安排在子时当值,他回了家收拾东西,陪母亲聊了会天。
他从床下拿出了一把剑,这剑是他爹送给他的成人礼,又找出一副藤甲穿戴整齐,在铜镜前左看右看。吴柳见他跃跃欲试,再三交代他别仗着拳脚逞能,有事先找大人。
陈福听烦了,穿着藤甲拎起剑逃出了家,拎着两盒白果糖跑去了群青堂。
群青堂是村里教书的地方,教书先生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名叫白诚。
听说早些年不知在哪当官,后来得罪了人,跑到了这深山里,与父亲交谈甚欢,最后被父亲留下来在村里教书。
陈福一路小跑,溜到了群青堂,群青堂地方不小,宽门阔院,门前七层台阶,门眉上挂着群青堂的匾。
背着剑一步蹦上台阶,推开门,里边铺着石砖的大院是学生早读的地方。
陈福也在这读书,每日清晨,先被父亲拎起来练两趟拳,吃过早饭再送到这来早读,读到中午,回家吃饭下午接着练拳。
这世上有两个最让陈福头疼的地方,一个是家里的练功房,一个就是这。
头疼归头疼,陈福不讨厌白先生,白先生随和有趣,和白先生待在一起很舒服。
“先生,我来看你了!”陈福笑呵呵的进了门。
白先生住在群青堂后的后罩房,此刻正在准备午饭。正切着鱼,抬头看了一眼陈福笑道:“呦,还知道来看我呢,手里那糖是给我的啊,赶紧放下吧,一会又让你眯下了。”
“哪能啊先生!”“你可是没少干!”
陈福放下糖,一边伸手拉过一张凳坐下,一边打趣着白先生。
“先生您这刀法可真不怎么样,这两条鱼死这可真冤。”
白先生笑着挽了挽袖子:“这叫术业有专攻,叫你教书你成么。”
白诚说着把刀递给陈福:“别看着了,快给为师处理了它,太难弄了这也,真不是我一介书生该干的。”
“不请我吃饭还把我当苦力,还是先生会使唤人。”陈福说着接过刀替了白先生。
白先生擦了擦手坐到一旁:“瞧你这话说的,你切好不就有饭吃了么,别发牢骚了,快切。”
不是陈福开玩笑,是白先生的刀法真不行。两条鱼切的歪七扭八,像让狗啃过。
“先生,我现在十分怀疑你的厨艺跟你的刀法一样。”陈福切着鱼抬着嘴角冷笑。
“那怎么可能!平常都是我炒菜,白桃负责切,我厨艺可好了,不信她回来你问她!”白先生面对质疑非常气愤,说话的同时还伸手比划着炒菜的动作。
陈福抄着菜刀改着白先生切废的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