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看着陈福,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早知道了一样,只是不知道该跟孩子说些什么。这时,陈二爷先开了口。
“孩子你什么时候走?”
“今日就下山。”
这话一出,陈福他娘吴柳直接着了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儿子的手。
“干嘛这么着急下山啊?你才刚好不久,还是在家里修养些时日再去吧?”
“不了娘,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儿已经考虑好了。”
这话能搪塞过别人,但是搪塞一个当娘的实在是不好用。吴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二爷拦住了。
“孩子,能给二爷个理由么?”
陈福眼神坚定地看着二爷:“为了涨见识,涨手段,为了以后护得住自己,也护得住别人。”
陈福的语气很坚定,这一家人也没见过什么时候这孩子,有过这么坚定不移的态度。
陈二爷拍了拍陈福:“好小子,有目标就行。想好投哪家了么,除了太清本宗剩下的都任你挑啊。”随后搂着陈福爷俩进了屋内。陈见宽两夫妇紧跟着进了屋,剩下一帮人在那不停地争论着。
陈二爷又从屋里探出头朝着一家人一招手:“有那么多话进来说,咱细商量商量,别都在那站着了。”
进了屋,一群人围着陈福东一句西一句。
她大娘又问到:“你身上的伤好全了没有,你从这赶到太清宗,骑马也要半月。”
“好利索了,要不我练趟拳给你们看看。”说着陈福就要起身就要练,他大娘赶紧给他摁了下来。
“陈福,二爷话给你说在头里,太清宗可不赶旁的小门小派,里边有的是能人,你可指不定哪年哪月才能出头。最要紧的是跟皇家攀着关系,这个中利害,你可得好好想清楚。”
“想清楚了。”
陈福回答的坚决,这一家人一下子还想不到该问什么了。
二爷又发话了:“福子,你得先问过你爹娘啊,见宽你们俩什么意见。这边问了半天,你这当爹当娘的也不问问?”
“二叔,我儿子我了解,他打定主意谁还能改么。”
陈见宽说完看向陈福:“爹不细管,你自己拿主意,别后悔就行。”
吴柳走过去扶住陈福的肩:“娘的态度跟你爹一样,你记住,不管是这次下山还是以后别的什么,咱们做事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孩儿谨记。”
话说至此,一家人也就没别的什么说的了,转头开始帮陈福收拾行李。
忙忙碌碌,这一收拾陈福一直折腾到了下午才走,说是无所谓,陈见宽夫妇一个比一个舍不得。衣物是塞了又塞,在外注意的事项是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四方的布袋直塞得溜圆。
村里的叔叔婶婶大爷大娘,也是来了一趟又一趟,送来的东西从衣食住行到治病保命,最后送来的东西挂了一马背。
陈福最后看着那被坠的歪八扭七的马,心里直想,这到底是想不想让我走啊?最后还是陈二爷依着自己的经验,挑出了该带的东西,又帮陈福收拾了一遍。
最后一家人骑上马送陈福下了山,一路上还在不停地叮嘱。
走之前说归说,陈福走的时候也是一百个不舍,道别了一遍又一遍,扭头看了一眼又一眼。
骑着马走在山路上,陈福低着头细细地看着这条山路,这是陈福长大后头一回看得这么细。林子里空荡荡的鸟鸣,冬日里泥土的芬芳,沿途的树枝枯草,腐叶黄泥,这会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上山的一草一木他都这么的熟悉,下了山,那将又是另一个世界。
陈福调转马头准备和家人道别,转过马却坐在马背上说不出话。
陈二爷轻拉缰绳驱马走到陈福面前:“没事孩子,又不是不回来了,想家了,家里人都在山里等着你。”
“嗯,那……我走了。”
“孩子,二爷再叮嘱你些事,你牢牢地记在心里。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天底下好人不少,可坏人也不少,千万要记住。做事,咱们论心不论迹,全凭良心,闲言碎语终日有,这你就得自己体会了。”
“知道了二爷。”
陈福在马上冲家人一抱拳。
“走了!”
陈福头也不回的骑着马走在通往镇子的路上,他从未想过分别时自己心里会这样难受。他不敢再回一次头,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走在路上,陈福一点点适应着孤身一人的感觉,下次回家,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啦。一边想一边走,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陈福才刚看到镇子。
从小到大,陈福还没自己去过镇上,头一次自己来,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有趣。他先赶到客栈要了一间房,掏出银子付了房钱,小二领着陈福进了屋。
店小二满脸笑容的给陈福掸着身上的尘土:“爷,您有什么需要,只需拉一下屋里这根绳,外边铃铛一响,小的登时就到。”
“好嘞,那就麻烦你了,咱这有草料么,我先把马喂上。”
小二接着陪笑:“爷,您不怎在外住店吧,这些自是由小的去办。”
陈福点点头笑道:“确实是不怎么出来。”
小二打扫完屋里把一把门锁交到陈福手里:“那您可以去镇里的夜市看看,正赶上上元灯节,那可是吃的玩的都有,找乐子的好地方!”
陈福听得也来了兴趣:“听着挺有意思,小二,夜市在哪边?我去转转。”
“您出了店门,往东走,到了路口就能看见,那边是镇子上最亮的地方。有的时候您记着把门锁好,别丢了东西。”小二说完便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
陈福从钱袋里拿了点银子带在身上。他临行前可是把钱分了五个袋装,只要别给他一锅把行李都端了,损失就不至于太大。
锁了门,陈福出了客栈,往东走到街口。一出街口,陈福就看见再往北那一趟东西的大街,灯光明如白昼。由那街口透过来的光花花绿绿,街上是如龙的行人,不时还有拎着货叫卖的脚商。
行至街上,陈福先寻了个吃饭的摊子,走了一下午,陈福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老板,大份面窝,”“好嘞,面窝大份一个!”
面窝是这边的特色美食,面饼烤成碗状,牛肉青菜彩椒加上胡椒各种调料炒完倒在面饼上,是填肚子的好东西。往年每次下山卖货,陈福都要吃上几份。
一会面窝上来了,刚烤的饼配着热乎的炒料,陈福一会就把一大份面窝送进了肚。
结账要走时,没想到被老板认了出来,俩人坐着攀谈了几句,陈福又要了几张面饼在路上当干粮。
陈福用布包好了饼问到:“老板,好久没来了,这街上有啥好玩的?”
“这街上好玩的可多,变戏法的,听曲儿的,撂地说书的还有卖小玩意的,多着呢。要是钱多啊,你去那边的清香楼看看,那可是个好地方。”
“行,那我过去转转,生意兴隆啊老板”陈福给了钱,又往街里走去。
街的西半边都是各种吃食,往东都是各种消遣娱乐的地方,唐人水画,胭脂水粉,小孩玩意儿,茶馆书摊,算命卜卦,什么都有,热闹非凡。
眼前的场景和小时候的记忆重叠到了一起,还记得小时候,一大家人来镇上逛过几次,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新的旧的交叠在一起,格外勾人回忆。
走着走着,来到了这趟街上最大的楼边上,那便是清风楼,门前两串红灯笼,两个穿的花红柳绿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