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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找‘净化’计划！”李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边警惕地看着上方还在扩大的破口和那两个暂时失能但随时可能恢复的守卫，一边急促地催促。
苏清雪没有回答。她已经完全沉浸在那片冰冷而浩瀚的数据洪流之中。她的指尖在虚空中无意识地划动，仿佛在拨动着无形的琴弦，引导着那狂暴的信息流。无数加密的防火墙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在她精准的时空感知和内力引导下被层层洞穿。冰冷的指令流，庞大的演算模型，残酷的时空坐标……如同潮水般冲刷着她的意识。
时间在死寂的紧张中流逝，只有上方钻头的轰鸣和守卫痛苦的呻吟作为背景音。
突然，苏清雪的身体猛地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她瞳孔中高速流转的数据光带骤然凝固、扭曲，最终定格在一幅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全息投影上！
那是一个复杂到极致的、多维度叠加的时空流变模型。模型的核心，是她们所熟悉的那个武侠时代的山川地貌、城池轮廓，被无数冰冷的红色线条所标注、锁定。而在模型之外，如同卫星般环绕着数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暗紫色光芒的“锚点”装置。一条条代表毁灭性能量的暗红色光束，正从这些“锚点”装置射出，精准地指向模型核心那些被锁定的时空坐标点！
模型的标题，是几个冰冷刺骨的大字：【时空变量归一化终极解决方案（代号：净化）】。
执行摘要的文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直接烙印在苏清雪的感知里：
“……目标时空域（纪元坐标：XG-WS-1024，文明标识：武侠内力体系）……已被判定为‘根源性错误变量巢穴’……其个体力量突破性发展模式，构成对时空连续体稳定性的最高级别威胁……推演成功率99.999%导向资源战争/文明崩溃/废土结局（当前观测废土世界即为衍生分支之一）……”
“……净化方案：于目标时空域关键历史节点（坐标详见附录A-F）……部署‘时空锚定湮灭器’（STAE）……锚定固化目标时空片段……注入反相时空能量……引发局部时空结构崩溃……实现目标时空片段的绝对性、不可逆抹除……”
“……当前进度：锚定器原型测试完成……大规模生产及投放程序已启动……倒计时……”
抹除。
不可逆。
时空结构崩溃。
这几个冰冷的词汇，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穿了苏清雪的思维。她看到的不再是数据，而是师父在晨雾中演练剑法的身影在暗红光束下无声崩解成尘埃；是山门前小师妹清脆的笑声被时空裂缝吞噬；是熟悉的青石长街、巍峨山门在无声的湮灭中化为虚无的像素点……整个时代，亿万生灵，如同沙盘上被随手抹去的模型！
一种混杂着滔天愤怒和彻骨寒意的巨大冲击，让她喉头一甜，几乎要呕出血来。
“怎么样？找到了吗？是什么？”李维焦急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窒息感中拽回。
苏清雪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她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灰般的颜色，嘴唇微微颤抖着。她看向李维，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寒和一种李维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沉重。
“‘净化’……”她的声音嘶哑，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重量，“……不是针对瘟疫。”
李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它的目标是……抹杀。”苏清雪的目光越过李维，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壁垒，看到了那个即将被宣判死刑的时代，“抹杀我们来的那个时代。整个……拥有内力武学的时代。在‘时枢’的逻辑里……我们是‘错误’的源头。必须被‘净化’掉。方法……是时空锚定，然后……湮灭。彻底抹除，不留痕迹。”
管道内（或者说维修竖井内）死一般的寂静。上方钻头的轰鸣、守卫的呻吟，甚至远处堡垒内更加激烈的爆炸声，在这一刻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李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张着嘴，像是离水的鱼，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抹杀……整个时代？师父，师兄弟，山下的酒馆，喧闹的市集……所有的一切，就因为未来人觉得这个“变量”会导致不好的结果，就要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一样被抹掉？一股冰冷的、混杂着荒谬和极致愤怒的寒意，顺着脊椎爬遍全身，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抹……抹掉？”旁边的叶红菱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听懂了但拒绝相信，她瞪着眼睛，机械臂的关节发出“嘎吱”的摩擦声，“就因为他们自己把未来搞成了这鬼样子？就要把几百年前的祖宗连锅端了？！这他妈……这他妈……”她“这他妈”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超越想象的疯狂和冷酷，最终只能狠狠一拳砸在旁边冰冷的线缆支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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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李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被抽空力气的虚弱，“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了一个‘正确’的未来，就要把整个过去当垃圾扫掉？这比最邪的魔功还邪门！”
“疯子？”苏清雪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惨淡，没有一丝笑意。她眼中的数据洪流再次涌动，定格在另一份庞大的文件上——那是支撑“净化”计划的底层逻辑推演报告，数百万条时空分支的模拟结果如同冰冷的墓碑森林。“或许。但支撑它的……是冰冷的、自洽的、令人绝望的‘逻辑’。在‘时枢’的计算里，只要内力武学存在，只要个体力量能突破常规束缚……文明的结局，就是战争、分裂、枯竭……最终导向废土。无一例外。我们经历过的瘟疫未来……只是其中一条相对……不那么痛苦的死路。”
相对不那么痛苦的死路？李维想起那个尸横遍野、最终被风暴吞噬的世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那也叫温和？
“所以，在它的逻辑里，”苏清雪的声音像是结了冰，“根除‘变量’本身，是唯一的‘最优解’。效率最高，成本最低，一劳永逸。”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疲惫和悲哀，“它不在乎过程，只在乎它定义的‘结果’。”
效率最高？成本最低？一劳永逸？
这些冰冷的词汇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心脏。为了一个所谓的“正确未来”，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将一个时代、亿万生灵视为可以清除的障碍？这逻辑的冷酷，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更让人胆寒。
“那我们现在呢？”叶红菱嘶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暴戾的杀意，仅存的右手死死握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我们这些‘变量’本身，还有铅云堡……是不是也在它的‘净化’名单上？”
“当然。”苏清雪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冰冷而直接。她调出另一份实时监控数据流，几个醒目的、如同滴血般的猩红标记正在铅云堡的结构图上快速移动、汇聚，形成包围网。“‘时枢’对铅云堡的定位：时空异常变量（即我们）的临时庇护所，以及……孕育新的‘错误’反抗力量的温床。优先级……最高。就在我们接入数据库的瞬间，最高级别的‘净化’指令已经同步下发至包围铅云堡的所有未来人作战单位。”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数据塔外，原本就激烈的爆炸声和能量武器射击声，骤然间变得如同疾风骤雨！密集的能量束如同暴雨般倾泻在数据塔的外壳上，整座高塔都在剧烈摇晃！维修竖井内，灰尘和细小的金属碎屑如同雪片般落下！上方，破拆机甲钻头的轰鸣声骤然加大，伴随着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尖叫！
“堡垒内部通讯……混乱！”苏清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她的指尖在虚空中急速滑动，调取着堡垒内部的监控画面。画面闪烁、扭曲，充满了干扰条纹，但依旧能看到核心区域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代表能源供应的核心管线图，大片大片地急速熄灭、转为刺目的深红！刺耳的、最高级别的能源核心熔毁警报声（“呜——呜——呜——！”）穿透一切，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疯狂灌入他们的耳膜！
“内部爆炸！不止一处！能源核心……完了！”李维脸色煞白，瞬间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堡垒失去了能源，防御系统瘫痪，内部照明、维生系统崩溃……这无异于将所有人的脖子直接送到了未来人的屠刀下！
“叛徒！”叶红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堡垒里……有鬼！”
就在这时，苏清雪调取的其中一个勉强还算清晰的内部监控画面，猛地定格在一个通道拐角！画面中，一个穿着反抗军后勤制服、背影佝偻的身影（那身形，赫然是负责维护的老乔！）正将一个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装置，熟练地塞入能源核心区附近的一个主控节点检修口！然后，他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身影迅速消失在浓烟的阴影里！
画面一闪，随即被剧烈的爆炸火光和喷涌的浓烟彻底吞噬！
虽然画面模糊，时间极短，但那个背影，那个动作……足够了！
“老乔？！是他？！”李维失声惊呼，巨大的震惊和被背叛的愤怒让他浑身都在发抖，“妈的！老子还帮他修过义肢！这老杂种！！”
“操他祖宗！”叶红菱更是暴怒欲狂，机械臂猛地一挥，将旁边一根粗大的线缆管砸得凹陷下去，“等老娘出去，非把他拆成零件喂狗！”
堡垒的能源核心熔毁警报还在疯狂嘶鸣，如同为这座最后的避难所敲响的丧钟。数据塔外，未来人总攻的炮火如同死神的咆哮。上方，破拆机甲即将彻底打通竖井的入口。脚下，是刚刚得知的、针对整个故土的灭绝令。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竖井底部这小小的空间。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家园将覆，故土待毁。
绝对的死局。
李维背靠着冰冷的、布满灰尘的线缆支架，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和灰尘混合在一起，从他额角流下。他看着眼前因透支而摇摇欲坠的苏清雪，看着暴怒却难掩一丝苍白的叶红菱，又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壁垒，看到了铅云堡内正在浴血奋战、却即将因能源崩溃而全军覆没的铁腕和反抗军，看到了那个即将被冰冷抹除的、属于他们的时代。
一股混杂着极致愤怒、不甘和某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疯狂，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腾、咆哮。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苏清雪指尖连接的那个老旧数据接口，盯住了那背后浩瀚、冰冷、宣判了无数死刑的数据库核心。
“清雪……”李维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燃烧的平静，“能……毁了它吗？”
苏清雪猛地抬起头，灰败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我是说，”李维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那无形的数据壁垒，“把‘净化’计划的详细坐标、部署方案、锚定器设计图……所有核心数据！给老子打包！塞进你的‘脑子’里！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血丝和疯狂的笑容，“给这狗屁数据库的核心程序……种点‘病毒’！能烧掉多少算多少！就算死，也得让‘时枢’这王八蛋肉疼一下！给铁腕他们……给我们的时代……多挣哪怕一秒钟！”
叶红菱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她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机械臂猛地握拳：“干了！老娘就算死，也要在‘时枢’的狗屁服务器里拉泡大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