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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提醒你一句。”
陈建军的目光越过赵卫东的肩膀，落在他身后那辆挂着白色军牌的212吉普车上。
“你从军区大院出来，签发的是‘协查令’，不是‘击毙令’。”
“你今天要是扣了扳机，明天，我陈建军，会亲自带着这广场上上千名工人的口供，去军法处，去总参，挨个问一问，我们共和国的军人，什么时候有了可以不经审判，就随意枪杀地方公安干部的权力。”
陈建军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赵卫东心头最滚烫的地方。
“到那个时候，别说你这个副参谋长。”
“你背后那位，也得亲自站出来，给我们所有人一个交代。”
如果说张西范的挑衅是烈酒，那陈建军这番话，就是一桶冰水，瞬间浇灭了赵卫东所有的疯狂。
他打了个激灵，脑子彻底清醒了。
他看着眼前顶着枪口，笑意不减的张西范，又看了看身旁一脸冷漠的陈建军，再扫视一圈周围那上千双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眼睛。
他明白了。
从他一脚踹开那辆吉普车门开始，他就一头扎进了一个局。
一个由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手编织的天罗地网！
“把……枪……放下！”
赵卫东几乎是从喉咙最深处，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道命令。
那两个被枪指着的警卫员如蒙大赦，另外两人，一个捂着断腕，一个脸色惨白，四个人狼狈不堪地聚拢在一起，再没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赵卫东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把那支已经顶出红印的枪，从张西范的额前移开。
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骨头。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我们走！”
他猛地转过身，不敢再多看张西范一眼，他怕自己会彻底失控。
“等等。”
张西范的声音，像跗骨之蛆，再次从他身后响起。
赵卫东的脚步僵在原地，背影都有些佝偻。
“赵参谋长，来都来了，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张西范绕过那张狼藉的八仙桌，走到那两支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前，弯腰，捡了起来。
他一手一支，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慢步走到赵卫东的面前。
他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您的兵，把吃饭的家伙，落在这儿了。”
他把两把枪，枪口朝下，枪柄朝上，就这么举到了赵卫东的面前。
这是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羞辱！
让一个堂堂军区大校，亲自来接回他手下被缴的枪！
赵卫东的嘴唇颤抖着，那两把枪在他眼里，比烧红的烙铁还要烫手。
“怎么？”张西范挑了挑眉，“赵参谋长……嫌沉？”
赵卫东猛地抬起头，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西范，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骨头里。
他一把夺过那两把枪，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就走。
在他一只脚已经踏上吉普车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住，回过了头。
这一次，他没有怒吼，也没有咆哮。
他深深地看了张西范一眼，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弧度。
他压低了声音，那声音轻得像蛇在沙地上爬行，只有近在咫尺的张西范能听见。
“张西范，你很好。”
“我记住你了。”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了后院的方向。
“听说你妹妹放学，总喜欢在校门口买一串糖葫芦？”
“山楂的，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