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下意识吹一声口哨。
水里的黑熊也努嘴“呜——”吹一声口哨，头自声音缓缓升起，视线不经意撞见徐林。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徐林没想到自己被发现。
黑熊似乎也没想到有人。
现场焦灼片刻。
黑熊率先动了。
徐林也吓得爬起来，被裤子拌一下。边跑边提裤子，想起来还没擦屎屁股。抓着纸胡乱擦两把，抓起裤子就跑，根本不敢回头看。
黑熊见到人，前爪胡乱地抓着地面，后肢动作过大，水面扑腾出巨大的水声。
几乎是连滚带爬，迅速爬上岸。四肢着地，钻入灌木丛，飞快地隐匿在乔木林中——它也未回头看一眼。
徐林一路跑到森林边界，接近林道时，才回头看一眼，缓缓停下来。恢复好气息，回到队伍中。
王俊生“咦”一声，凑到徐林身上闻一下，又立即扭过身子，“你身上好臭啊。擦屎没擦干净？”
徐林想到自己撅着屁股用力擦得那两下——不知道有没有擦破纸，漏手上。去后车厢上拿矿泉水，用水洗手。
边洗边回想——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或者说，是不是环视。
人类奔跑的速度远不及熊的速度。
熊没追上他，还在水里悠闲地玩水、避暑——有些颠覆熊的印象。
但为了以防万一，徐林还是建议江榆，“队长，咱们休息够了。早点巡视完，早休息。”
“卧槽。”徐林听到王俊生小声地骂一声。
江榆瞥他一眼，没有多问，让大家继续干活。
车子继续行驶，来到一处桥上，下面是奔腾的水流。
现在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水流也随之暴涨。
除了清晨和傍晚，夏天的森林里非常闷热。因为地表的热度向上散发时，被严密的林冠层挡住，气流无法流通。
进入森林，人就像笼屉里的包子，被一点点焖熟。
如果再遇上蚊子，虾蠓（虻的一种），闷热与痛同时出现，就更遭罪了。
所以大多数大型动物，如豹子、熊、野猪、狼等都是昼伏夜出。
白天多数出现在水流附近，补充水分。
所以在水流下游静静等待也是一种策略。
四人坐在没有空调的车子里，只敢稍微开一点窗子，静静等待着。
好在有水流，就有湿润的微风。
半个小时内，三次看见灌木层扰动，而后看到跳跃的鹿群。
远处，在松树上向下爬行的松鼠的身影。
水流旁边，灌木丛旁，长尾巴的野鸡小心翼翼靠近着溪流。在人类视线注视的那一刻，立即扑腾着翅膀钻入灌木丛中。
等了许久，没见到大型动物的痕迹。
林子里越来越热了。
江榆吩咐往回开。今天差不多就如此。
他们不可能晚上巡逻，太危险了。
回到林站，四人立即洗澡冲凉。
徐林摸着脚踝，上面长了一圈的小红包——湿疹。
裤腿扎进袜子里。这一圈的地方有两层布料包裹，再加上森林的暑气，很快就湿疹了。
非常痒。
涂药、把脚放在冷水里只能缓解一会儿。只能忍着痒意。
照例检查草爬子，确认没有虫子后穿上衣服下楼，看见林站的另一只队伍回来。他们从镇上带了牛肉，要做牛肉烩面。
赵刚搬上大的木案，开始准备和面。
这只4人队伍里，林娟作为唯一的女性，非常抢眼。作为林站的唯一一位女性成员，她实在惹人注目。
动物学的本科背景，亲和温柔的面容，都容易成为瞩目之人。
而蒙族的阿木尔、多杰东魁梧的体量，想让人忽视都难。
因此，作为林娟的丈夫高鹏反而成了容易被忽视的人。戴着眼境，看着文质彬彬，没有力气的书生模样，在这一群人里并不起眼。
“四位前辈好。”徐林主动打招呼。
林娟笑道，“叫我娟姐就行。他们几个都比你们大，叫哥或者名字都成。”
徐林一一打招呼。
王俊生围着阿木尔、多杰东一个劲地赞叹，“真壮实啊。你们都会摔跤吗？能教我吗？可以和我掰一下手腕吗？”
阿木尔与多杰东也配合他，轻轻与他掰手腕。
团队气氛良好。
忽然，江榆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发现是镇上的警局打来的。
手机声音外放，“法医结果出来了，老人有心脏病，突发心肌梗死的。死后被野兽撕掉皮。”
“衣服上面找到3根黄毛，怀疑是猫科动物。”
徐林在旁边听到声音，想到了那半枚梅花印。
“会不会是豹子？”徐林问。
江榆摇头，“不好说。东北豹一般选择在黑龙江地带，那边海拔更高（能达到3000米），生境丰富，可捕猎的食物更多。很少有东北豹来我们这。”
“但如果真是东北豹，这几天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这意味着它可能把领地选在了这里。”
“中俄多次合作保护东北豹，东北豹的野生数量也从未超过100只。”
“如果这只豹子选择了咱们这里当领地，嗯……”有些麻烦。
很可能不是把熊和豹子赶到外围，而是把核心圈的范围扩大，森林保护的范围同步扩大。附近的小镇全部迁移离开。
江榆给总部那边发消息，询问进展。“那边有发现豹子的影子。”
红外影像显示一只豹子路过侧前方的一棵树，高抬腿，撒了一泡尿，而后离开。
撒尿有标记领地的意思。
“位置在4号林区。”缓和区。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林娟：“我们在核心区时，看到很多鹿群往外圈走。会不会因为这？”
被鹿群引过来的豹子？
大家沉默不言。
原本欢快的气氛冷淡下来。
徐林想到：鹿群逐草而居，并不定居。怎么忽然往外走？不是森林内圈出了问题，就是有人干扰了鹿群。
豹子的出现只是次生问题。
赵刚擀好面，将面切好放在炖烂乎的牛肉汤里。
“5分钟就好。大家洗手吃面。”赵刚转换话题。
江榆顺势而下，“大家吃饭。吃完饭早点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