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壁村逛了一天,晚上7点种吃完饭便感觉到困意。
“嘛呀,咋这么早睡觉?是不是坐车累着了?”老妈疑惑。
徐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生物钟已经变成了日落而息。
在林站,下午5点多种吃饭。唠嗑、洗澡、洗衣服,7点半这会已经在床上躺着酝酿睡意了。
“哇哦,睡得真早。”老爸吐槽,他们9点10点才躺在床上呢。
躺在床上,才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入睡之后,梦境又在森林里。
还是他平时害怕的5号林区。
但这次,他的情绪非常平静。
焦黑的枯木上的黑影飘荡下来,在他面前上下起伏,黑魂接触他的脸,毛孔似乎也跟着起伏。
耳边依旧是“呜呜”的哀嚎。
但这次却好像家养的黑猫在主人面前蹭毛,述说着它的委屈。
徐林抬起手,薄薄的黑魂轻巧地绕着他的手翻跟头,带起的魂丝划出精妙的弧度。
他与它们玩耍,在枯木里抓迷藏。
黑色枯木林里再次绽放绿色,散发着曾经的光彩。
……
一觉醒来,徐林感觉非常压抑,胸口压得喘不过气。
抬手摸脸,摸到泪痕。
回想梦境,他只记得和树魂们玩抓迷藏,再之后便忘了。
“呵。”徐林深呼吸,神情掩饰不住地悲伤。
不知悲从何来,却感觉如此难受,想要哭一场。
中元入梦,托梦竟是曾经苍翠大树的魂灵。他们活过数百年光阴……
徐林深呼吸,调整自己情绪,打开窗帘,看见外面天色已大亮。
看一眼时间,才早上4点半。
爸妈还没醒。
徐林呆不住,出去逛一逛。
这个点正是早市的时候。
徐林边逛边吃,先吃一份奶皮子,看到牛肉烧麦,点了一两。
还剩一点肚子,徐林犹豫一会,还是选择自己的“咸甜口味”:要一份奶茶(放盐的),一两油饼就着吃。
一口油饼软糯清甜,一口奶茶清爽微咸,非常完美。
肚子吃得溜圆,心情也敞快了。
逛到山货市场,没忍住进去看一眼。
这个山货市场,因为不是依靠山里的鲜货出售,所以时间不在下午,而是选择人多的早市。
山货的规模也更加大,天南海北得都有,多数还是以内蒙古地区、东北地区为主。
常见的党参、黄芩、甘草、龙胆、止血草、五味子、猴头菇、芍药、苦参、铁线莲、白头翁、大戟、茼麻、当归、千屈菜、杜香、白芷……应有尽有。
徐林分不清这些东西的真假,不知道这行的水,所以也只当做游客、看客,坚决不买。
边走边逛,看到一样熟悉的东西。徐林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面前的小伙拿一块红白蓝的塑料布在地上放了一种山货,用一块A4纸大小的纸壳写着“树舌灵芝:150元一斤”。
徐林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指着壳子。“这牛肝菌这么贵?”
不就是老牛肝菌嘛,怎么卖这么贵?
他看一眼地上的“树舌灵芝”,半圆形、扇形,一圈圈像干牛屎一样的菌子就是他熟悉的样子,也是他无数次一脚跨过去的菌子。
更是他闲来无事悄悄用脚踩下几株解压的菌子。
老板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黢黑,很瘦,大概20岁左右,瘫坐在小椅子上,瞥一眼徐林,挥挥手,“去去,不买别打听。”
徐林蹲下来,与年轻小伙子平视,“老板,我真心想问价。这树舌灵芝真卖150元一斤?”
老板见此,收敛了两分惫懒神色,坐直了身子对视徐林,“你真心要呢,看你也是本地的,120.不能再便宜!”
好家伙,真这么贵?
徐林无比痛心他踩坏的灵芝。
这一个月他看见过多少回,都是那爆杆的好货!没有干瘪,没有腐烂,全是亮堂堂的货色。
怎么不能暴发一笔横财?
徐林正色,“我不买。但我卖!我这有多年生的好货,没有次的。就卖你50,你要不?”
老板“嗤”一声,又倒回椅背上。椅子前腿翘起,跟随主人摇晃。“养殖的,我可不要。那都不值钱。”
徐林笑道,“绝对野生的,要多少有多少。都是大兴安岭深山里的。”
心里骂道:嘛的,我要知道它值钱,一年能摘满十个屋。
椅子停住了。
老板向前倾身,“你真有上好的野货?”
“有。”徐林一口咬定,“看你敢不敢收。”
“有货,我必然收。50元一斤我全收。”老板斩钉截铁。
徐林开口,“但你也要告诉我,它为什么值这么多钱。就我所知,没什么人要它。我如果不知它的价值,我采它也放不开手脚。万一你耍我怎么办?”
老板思索了一会儿,满口答应,“行。反正我说了,你也找不着渠道,只能找我。”
老板于是说道,“这树舌灵芝啊,确实没那么值钱。但这段时间它值钱了。”
“你知道食道癌吗?”
徐林点头,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癌”字。
“我国治疗食道癌呢,技术不是很发达。如果是良性的还好,恶性基本上就是就是等死。”
“癌症早期,活个六七年。中期,四五年。晚期就早点买墓地,安排后世。基本也就这样了。”
“但是老美那边,有个特效药,效果很好,但也特别贵。”
“一盒药要四五万。一个月要吃掉3盒药。一个周期是3个月,至少要服用3个周期。你算算,这是多少钱?”
“还不算各种打点的好处费、来回折腾的费用。”
“我哥,老姨的独生子。原来是军人,退役后被安排在地方上工作,主要职责就是盖章。”
“一份文件三个章,除了头顶的老大,文件的负责人,还有一个就是要他的章!”
“每一个文件都少不了他的章!”
“那几年,他是风生水起。多少地方工程老板找他吃饭,多少机关单位邀请他帮忙,走到哪里都得叫声哥,都得被人请着。”
“平时基本上也不用上班,全在外面应酬喝酒。”
“那几年,车子有了,别墅买了,漂亮妹子也到手了。”
“但后来呢……”小老板忽然一声叹气,“诶。”低着头沉默片刻,“去吃饭的路上忽然吐血倒地,被人送去医院,才发现是癌症。”